这时只听宫楼上又传下声音,仿佛有人开始宣读什么,乃是用某种生僻的上古官语念的,苏遮月勉强听得一些字句,多是些称颂太平,功业长存之类的话,十分拗口冗长,待到宣读完毕,便听到同样的一声,
“起——”
苏遮月他们这时才能跟着站起来,方一起来,她才发觉双腿都跪得有些麻了,正勉强站立,忽然听见高台上一声大喊,
“啊!”
苏遮月被吓得一个哆嗦,跟着听得喧闹的锣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高台上忽地冒出一群穿着长长彩衣、戴着古怪面具的人,约莫二十来个,每个人手中、脚上都套着铃铛,合着四面的乐声,在台上跳起舞蹈来。
那舞蹈也不似寻常的舞蹈,那些人有时手脚向天,有时四肢着地,大剌剌地展着彩衣长袖,边跳边喊,那场景怪诞极了。
苏遮月正愣愣地瞧着,耳边听得陈无生的声音:“这是禳邪礼。”
“禳邪礼?”
她话音刚落,只听场上乐声忽地一变,台上的所有人都仰躺在地上,只有两个穿着彩衣的人,向那高塔上一节一节地往上跳去,最后落在塔尖上。
“噌”地一下,大火冲天而出,惊起周围一阵轰动声。
只见那火从塔尖烧起,一瞬间,两座塔都变成了火塔。
那火光自塔间顺着绳子烧过去,自将那纸人给引燃了。
却不知那纸用了什么特殊法子,竟没有一下烧化,只在火中颤抖。
陈无生见那些卫兵注意其他人去了,才回头来与苏遮月低声解释,
“别看这整得玄乎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这攘邪礼啊,从前在旧京时便有,就是将纸人当成妖邪鬼魅的东西,吊在纸楼上,用火慢慢烧化了,便当是给城中百姓驱邪除恶了,能福佑一方,无病无灾。”他话音微顿,说道,“不过在这新京城里我也还是头一回见呢。”
苏遮月抬头,看着浑身火光的纸人,好似一个活人正在被生生焚烧,一时有些不忍,不愿再看。
许是那高塔烧得太厉害了,热腾腾的火气被风吹了过来,苏遮月忽然觉得身子热得难受。
尤其方才手臂上被鞭打出来的伤,竟是越来越疼痛难忍,她不由掀起袖子,果然,重新又开始流血了,且伤口像是越来越恶化。
陈无生注意到她的伤势,也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严重?”
苏遮月也不知道是为何,她不仅觉得痛,还觉得麻痒难当,便是破了皮的地方,都很想去挠,仿佛挠了可以减缓疼痛。
她实在忍耐不了,伸手去挠,伤口一下更严重了,陈无生一下给她按住,看她指甲缝里沾着血肉,
“你疯啦?”
苏遮月只觉得难受非常,大脑胀痛,竟连这疼痛都顾不得了。
陈无生直觉她不是寻常伤起,有古怪之处,偏生苏遮月这伤势还是受他牵累来的,多少也有些愧疚,这时左右一想,从怀里摸出针包来,也庆幸他出来时给藏好了,又撩望了一眼那些护卫,趁着间隙,几根针就速速落在苏遮月的身上。
他用的这针叫鬼门针,自他在古书上瞧过,这还是头一回对人扎,不过瞧苏遮月这境况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偏又有守卫的眼线,陈无生只能偷看一眼,扎几针,得亏他机灵,不然还真扎不完这十三针。别说苏遮月出了一身大汗,他自己也累得够呛。
庆幸这针扎完,苏遮月的伤势还真控制了,脸色也不像方才那般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