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遮月困惑之下,不禁回想起来,今日自那年轻术士关进来后,也没有牢吏再过来,那换房必定是在之前了。
应是在她昏睡那一阵,可她竟睡了这么久么?
但转念一想,牢里犯人变换牢房本是常事,她自己也从原先的一间牢房改换到这里,这么多人一起,也或许是为了防止犯人在牢房呆久了,做些不干净的手脚,没叫她换,兴许是已经换过了一次?
苏遮月不由地抓紧了铁栏杆,掌心冰冷的触感让她稍稍定了下心。
牢吏饭食一间间送过来。
待到那术士关的一间,突然绕开,只送到她这儿。
苏遮月在门边取饭食时,便听得那术士在伸手哀求:“差大哥,行行好,给口饭吃。”
那牢吏并不理会,只给苏遮月打了汤水,递了粥饭。
苏遮月见这人非但落罪,关进这大牢里,牢吏竟连水饭都不给了,不由地也有些许感叹。
她将饭食端在桌边,兀自吃了,只是时不时便听得墙那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细弱的哀嚎声。苏遮月心知那术士招摇撞骗惯了,这般哀声连连,怕也是装模作样的更多些。
晚食过后,她点了油灯,坐在草席上,就着袁珂送来的那本西厢翻看。
忽然间一个晃神,竟见着墙上有一块石砖在动。
苏遮月先是以为自己看迷瞪了,然而擦了擦眼,发觉对面的墙砖依旧在动,而且是那砖块慢慢地往里抽。
她惊愣了,端起油灯,起身走到那头,半弯下腰看去,没想到那石砖刚好被一下抽走。
方寸大小的砖洞里,她与那年轻术士的眼睛直接对上,两个人都是吓得一激灵。
“鬼……怎么是你?”
那术士一声骇叫还没出,便认出了苏遮月来,当下一阵呆滞,片刻后又是啧叹又是扼腕,“……原来如此……我就说呢……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现世报了……”
苏遮月没听清他在低声鼓囊些什么,只透过那砖洞,见术士手上拿着一块细薄的铁片,想来便是用这东西把砖块边缘给挖松的,也不知是如何在狱官的检查下拿进来的。
再看这术士神态,哪是垂死挣扎的样子,只道此人实在狡诈非常,不欲与他交谈,转身便走。
“诶诶……等等!”
那术士喊了一声,似是动作剧烈,拉扯到了伤口,又“啊”地痛叫了一下。
苏遮月脚步顿住,转过头,便听得人道:
“娘子您慈悲心肠,行行好,给我点东西吃吧,或者给我口水喝吧,我这两天什么也没吃,实在捱不住了……”
他声音凄然,苏遮月若未曾见过他,此刻已然信了,然而她心中对此人芥蒂颇深,只避开那砖块的地方坐下,继续翻着西厢,没去理会他。
谁知这术士见她不理会,更是絮絮叨叨地哀求起来,一会儿叫她善心娘子,一会儿叫她女菩萨,一会儿又说自己如此可怜,竟要饿死在牢里……
苏遮月从未见过这般聒噪的人,除却牢卒过来巡查的几回,余下的时辰她的耳边便一直是那聒噪的哀求声。
宛如魔音一般,叫她也看不进书。
实在忍得无奈,她只好把袁珂送来的包袱打开,取了里头的两块冷糕取出,走到那砖洞前。
没想到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又被这人挪开了两块砖头,俨然是一个小石窗了。
“吃吧。”
那术士背着身靠在墙壁上,本来叨叨了三四个时辰早就不指望了,只是嘴闲着不停罢了,没想到苏遮月真会给他送来,当下惊讶坐起:“多谢多谢娘子,真是女菩萨转世……”
“咳咳……”他确实像是饿久了,吃的狼吞虎咽,一下呛住了,猛烈地咳嗽起来,“水……有水吗?”
苏遮月又走回去,将桌上剩的半碗水端起,给他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