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年轻的男子一日攀下悬崖摘我近旁的一株吊兰,他偶然发现了我们,从此每日来这崖壁用灵水浇灌我们。
终于有一日我先晓红生出了灵识,用灵眼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模样,一身白衣,丰神俊朗,就连远处那棵我日日望着的银杉树都不及他挺秀。”
蒙琪琪凑近了些,“你对他一见钟情?”
“也许吧!总之是留心他的。”杜晓娟轻声说道。
但其实她真正涌起波澜是另一件事。大概她总是废精气观探他损耗灵气,渐渐地她反倒长得不如晓红好看了。
他也发现了,一天多拿了些灵水浇灌她,对她说,“你生得早,却不如那株晚生的杜鹃花争气。多喝点,要不然就不漂亮了,以后我就不来看你了。”
她当时真害怕他嫌弃她,那她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于是宁心静气,潜心修炼,但因为先前灵气耗损即使时常有灵水浇灌她也足足用了两百多年的时光才修成人形。
而那时晓红已经伴随他度过了无数个秋冬。
“那就勇敢说出来,起码要让他知道,不要让自己的爱恋无声无息,除了自己从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杜晓娟看向她,“琪琪,谢谢你愿意倾听我的心声。其实他无欲无求,在这深山中潜心修炼,从未想过离开这深山踏足繁世,他非但不觉得寂寞,反而自得其乐。有时我想,他其实也并不需要我和晓红的陪伴吧。”
“话说,你在他身边究竟多少年了呢?”
杜晓娟凝着眉头,想了想,“也好几百年了吧。我大约于明朝宣德年间修成人形的。”不知想起来什么,她笑了笑,“我修成人形那一刻,他正好来浇灌灵水,他看见我愣了愣,随即笑眯眯地对我说,‘叫声爹听听’,我坚决不叫,他几番哄骗我都不上当,他才作罢。”
蒙琪琪重点完全不在认爹上,她惊呼,“妹啊,原来绝尘子这么老啦?那华司贠究竟有多老?”
杜晓娟木然点头,“应该……很老了吧!”
“天啊,我居然爱上了一个比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老的男人,这是和祖宗谈恋爱的节奏?晓娟,快扶我一下,我有点晕。”
……
从无念山山顶俯视大地,黑夜中山下闪着点点光亮,月光洒下与山中浓雾厮缠不休,山顶疾风劲吹,吹得人头皮发麻。
“万人迷不享艳福,却跑来这吹冷风?”
绝尘并未回头,微微一笑回道,“万人迷当然要站在高处供人观瞻。”
华司贠双手□□裤兜走到他身边,叹道,“好想回到从前。”
绝尘平静淡然,“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
华司贠淡淡撇他一眼,“是吗?可她又爱上你了。”
绝尘反问:“她,你指哪个?”
华司贠恍然点头,“是啊,不止一个呢!依我看,另一个对你也是情根深种,你可以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了。”
“羡慕啊?要不让给你?”
“我倒是想,可惜人家喜欢的不是我。其实我一直疑惑你到底有没有对杜红娟动过情。”
“不管有没有过,昨日已逝,如今眼前人也不是她。即使晓红和晓娟各有她一魂一魄,也终究是另外两个人。”语毕,他回头与华司贠目光直视,“师兄,一直没跟你说对不起,如果我当年没有把她带回浮光阁,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华司贠眼神黯然,最后哑然失笑,“提剑杀人,不怪人反怪剑?不关你的事,佛家有句话说得好‘人生如梦随风散,聚散,喜忧皆是缘。’是我执念太深,怪不了谁。”
“师兄,让过去过去,重新开始吧。你带回来那小姑娘不错,这么多年你极少回来,我们明白你怕触景伤情,可是这一次你居然带回个姑娘,看你神色之间难掩愉悦之色,你喜欢她?”
华司贠避而不答,“总呆着这里闷吗?带你出去玩玩?”
绝尘迎风淡笑,“算了吧!身不远行心随风。”
身不远行心随风……华司贠暗自苦笑,感慨万千,白驹过隙,多少湖光山色随时光湮灭,人间风景几经变换,早已天翻地覆。尘归尘,土归土,可他还在,带着过去的记忆活着。他身虽远行,心却如山重。负罪感和心伤并未被时间治愈,反而连同孤独一起腐蚀他的心。
他拍了怕绝尘的后背,“很晚了,回吧!”
“你先回去吧,我再吹会儿风。”
华司贠无奈哄眼前的老小孩,“你是人仙,还是血肉之驱。死不了,但还是会生病的,何必难受一回。回吧!”
“再几分钟。”
“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