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薛兆和算什么?他得势时也没对她有好脸色。
静章说她父亲与尚书令一样博览群书,常写信谆谆教诲,教她文章处事。
而在她这……薛柔闭上眼,手指抚过棺木。
替薛兆和尽责做这些事的,分明是姑母。
第60章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随……
太后棺椁高大,上头饰以彩绘金漆,华丽冰冷。
薛柔手掌覆于其上,凉意自指尖直抵心头,像寒风凛冽毫不留情吹散迷雾,一切都无比清晰起来,心中悲痛顿时决堤。
当年入宫,跟着一众姊妹面见太后,便是在这里。
彼时,身着华服的女人威势逼人,仿佛天下尽在掌中,好像转眼就躺在棺椁里。
她伏在棺木旁,额头抵着一片冰凉,眼泪大滴大滴顺着脸颊落下。
身边没有人敢上前劝,都觉此刻阻止太过残忍与不近人情。
耳边反复萦绕那句“欲为你觅梧桐”,在这之前,太后则不止一次道:“我家凤凰,非梧桐不栖。”
然何为梧桐?薛柔很想问姑母,安排她离开前,是否觉得表兄是梧桐。
好像不是,姑母没那么喜欢表兄,当年说非梧桐不栖时,薛柔尚且年幼,太后想让她做皇后。
可若陛下是梧桐,薛柔茫然,想问她:世上熟有不枯不朽之木?熟有历久不衰之情?
但能为她答疑解惑的人,早已不能开口。
曾短暂为她提供梧桐枝的人,已如朽木轰然塌下,被其庇佑的一切皆散去,风吹流云般什么都不剩。
好比今日台下那逐渐微弱的呼声,低沉的,嘶哑的。
薛柔很想问,若姑母仍在,会不会想让她去趟这浑水。
若她开这个口,谢凌钰会同意高抬贵手么?薛柔不知道。
在棺椁前,她跪坐于蒲团上,怔愣许久,直到泪痕变干,也琢磨不出所以然。
果然自己不适合掺和进朝堂事,薛柔想着,纵使与姑母耳濡目染,听她谆谆教诲,现下也如失去扶持堪堪学步的幼童,半点不稳当。
姑母逝前,甚至不让她插手长乐宫人去留,那如今,似乎更不该插手朝堂事。
薛柔长叹口气,离开长乐宫前回头看了一眼巍峨宫室。
回到宝玥台,绕过一扇屏风,便见一人坐在案边,于灯下手执书卷。
未等她出声,谢凌钰便抬眸,语气平静,问了句极为多余的话。
“回来了?”
他看着薛柔因疑惑略挑起的眉梢,放下书卷,等她主动提什么。
顾又嵘已将白日之事禀告,谢凌钰只怕她被那阵仗吓着。
他心里烦躁,垂眸瞥一眼案上散开书卷,其实赫然“圣君任法而不任智,任公而不任私”。
谢凌钰闭了闭眼,复又看向那张微施粉泽的脸,倘若薛梵音肯求情,他愿意宽宥。
天子富有四海,自有容人之量。
但薛柔一句也未曾提及朱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