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下子炸开了锅。龙骧将军董荣沉默半晌,对成肃道:“中郎将虽然有功,但伐蜀毕竟是大事,明公麾下数万人马,岂能轻易交给一个女娃?”
董荣与成肃年岁相仿,相识多年,说话素来有分量。成肃笑了笑,又听柳诣道:“事关重大,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还请明公三思。”
成肃缓缓道:“她都不怕,诸位怕什么?”
众人一时都噎住。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成肃道,“大军驻扎在江陵养兵备战,待明年开春出征,时间足够了。”
他摆明了不听劝,诸将佐只好暂且闭嘴。成之染直到走出槐荫堂,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元破寒和岑汝生赶过来向她道喜,成之染谢过他们,似笑非笑道:“诸将不信我,那可怎么办?”
元破寒笑道:“太尉之命,谁敢不从?”
太尉之命……
这是因为太尉之命吗?
成之染眸光微动,低声道:“我都已经二十岁了啊……”
随后那几天,她几番路过槐荫堂,出来的将佐看见她,目光都一言难尽。看样子,众人仍旧不死心,还在前赴后继地劝成肃收回成命。
刘和意倒是迅速认清了形势,暗中告诉成之染,为她这桩事,成肃已经派人去金陵请旨了。
军中大小事宜,成肃足以拿主意。成之染顿觉意外,问道:“是什么旨意,竟要到金陵去讨?”
刘和意却不肯多言,只道:“女郎等着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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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之染一直等到这年江陵初雪时,金陵来使携圣旨翩然而至。成肃在前堂会集诸将佐,延请天使到堂首,向众人宣读诏书。
那来使一袭绿袍,面白无须,是个内侍的打扮。他声音高亢却并不颤抖,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朵里,带着邈远的威严,仿佛空气都为之凝滞。
成之染,使持节、都督益州诸军事……
堂中一阵微不可察的骚动。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成之染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越过跪拜俯伏的众人,与来使遥遥一望。
来使静静地捧着诏书,开口道:“中郎将,还不接旨?”
堂中的目光登时聚集在她身上。
成之染赫然起身,端端正正地领旨谢恩。来使将符节递给她,成之染一把攥紧,手臂止不住微微颤抖。
她的目光掠过堂中诸将佐,众人或紧张,或惶惑,颇有些踟蹰难定。
成之染不以为意,这符节她既然拿起,再不会有人拦她。
风雪依稀,庭院静寂,成肃安置了来使,负手在廊下踱步。
成之染紧随在侧,问道:“我此番伐蜀,带多少人马?”
成肃反问道:“你想要多少?”
成之染伸出了三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