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染收敛了笑意,道:“阿蛮,二娘母子已经被今上知晓,今上如何处置,尚未可知。你家中自顾不暇,少替旁人操心了。”
徐崇朝默然不语。
他纵马出城,凉风扑打着面颊,竟微微刺痛。勒马之际,骏马嘶鸣,他望着眼前宽阔繁华的朱雀大街,心中弥漫着无尽荒凉。
————
成肃的奏章上呈天子,忐忑不安地苦等了数日,正赶上朝会。成之染预感这朝会风起云涌,特意随成肃入朝,在大司马门外等候。
成肃天不亮就入宫,直到日上中天才出来,脸色不是很好看。
往日还只是背地里风言风语,御史台写几篇奏疏议论一番,这一回有数名御史亲自出马,当廷指斥成肃放走独孤宗室,藏匿丽娘母子,欺君罔上,不守臣节。
成肃把凤目一瞪,犹自滔滔不绝的御史一下卡了壳,目光止不住往谢让那里瞟。
谢让依旧是雍容闲适的姿态,没事人一样作壁上观。成肃也不好出言驳斥,好在何知己诸人替他分辩,两下里吵得不可开交。
天子似有些倦态,听他们议论了半晌,谁也不能说服谁,于是道:“此事容当后议。”
算是叫停了这场争端。
散朝后,成肃在殿外拦下谢让,要与他单独面谈。
谢让只淡淡扫他一眼,道:“我与成公,有何话可谈?”
成肃被他轻飘飘的目光气到,当时便拂袖而去,一路带着骇人低压出宫,上了自家牛车还气不打一处来。
成之染听了个大概,陷入了沉默。
谢让是世族冠冕,性子又孤高冷傲,从来都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她父亲毕竟官居一品,朝中鲜少有人不给他面子,可偏偏遇到了谢让。
成之染劝成肃消气,略一思忖道:“这口气,我替阿父讨回来。”
她说罢便要下车,成肃吓了一跳,道:“你要作甚?”
“阿父先回府,让我会会谢仆射。”
成肃拦她不住,人已溜下了牛车。
近卫曹方遂在窗外问道:“第下,可要请女郎回来?”
成肃道:“不必了,随她去。”
太尉仪仗正行到朱雀大街,这条平直宽阔的都城干道,北接宫城,南连秦淮,两侧衙署寺庙云集,楼苑台阁林立,熙熙攘攘,烟柳如画。
成之染沿着街心走了没多久,便听到身后咚咚鼓声,百姓纷纷避让一旁。
她回身一看,原来是谢让到了。
豫宁县公的仪仗威风凛凛,遥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成之染止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
她今日是寻常男子的穿着,赫然看去仿佛是哪家郎君。清道的兵卫见她挡在前方,喝道:“闲杂人等,速速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