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恭祖答不出,大气不敢出一口,成肃又问了一遍,他才犹豫道:“谢参军当在历阳。”
“那你为何不去救?”成肃冷冷看了他一眼,问道。
荀恭祖大着胆子抬头,对上成肃的目光,不由得一个寒颤,俯首道:“末将知罪。”
成肃垂眸不语,眸中不辨喜怒。
临阵脱逃,畏葸不前……成肃的性子,素来看不过这些。若平日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如今他正与孟元礼较劲,这位荀将军恐怕不妙。
成之染眸光一黯,心中也为荀恭祖捏了一把汗。
这沉默太过难熬。
众人都噤若寒蝉,荀恭祖只得把目光投向徐崇朝。他与兄长荀康祖俱是宣武军出身,荀恭祖也曾在徐宝应帐下听令,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成肃还记得旧日情分……
徐崇朝垂眸,开口道:“第下——”
“传令下去——”
成肃厉声打断他,径自道:“宁朔将军荀恭祖畏敌不前,贻误战机,败坏军心,拉下去,斩首示众!”
荀恭祖登时面白如纸。诸将佐都傻了眼,震惊道:“第下,这使不得!”
成之染拦在堂前,道:“大敌当前,岂有临阵斩将的道理?纵然荀将军千般不是,恳请第下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成肃猛地站起身:“我军岂需此等软弱之辈!害群之马,摧折士气,死有余辜!”
他声如寒霜,决然的目光令成之染胆战心惊。话说到这种份上,座中无人敢出言忤逆。
堂中一时间死一般沉寂,成肃眼神一动,两旁兵士便上前去拉荀恭祖。
荀恭祖高喊道:“第下!我兄弟二人与第下共建大义,兄长为大魏死而后已,末将也宁愿战死沙场……”
“已经太迟了!”成肃冷冷道。
荀恭祖被甲兵拖下堂去,哀号之声不绝如缕。诸将佐心中凛然,一个个如坐针毡,反倒是成肃缓缓落座,沉声道:“方才都说到哪儿了?”
众人不语,半晌,董荣开口道:“啊,江北斥候来报,后军十日之内便能到金陵。”
“十日……”成肃闭了闭眼睛,道,“十日便十日。”
众人都心不在焉,成肃淡淡扫了一眼,也不再多言,只嘱托参军顾岳盯紧了朝廷军粮转输,便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成雍犹豫着不起身,待众人散去,他正要开口,突然见成肃神色陡然凌厉起来。
“你派人告诉何知己,七日内不能到金陵,便等着回来收尸罢!”
成雍连连称是,迟疑道:“杀了荀恭祖,皇帝那边……”
成肃瞥了他一眼:“皇帝哪顾得上这些?”
堂中已燃起烛火,成雍不知何时已退下。成肃揉了揉眉心,抬首见成之染仍立在灯影下,语气便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成之染低垂着眼眸,道:“第下好一招杀鸡儆猴。”
她知晓成肃脾性,他性子暴烈,却不至于被盛怒冲昏头脑。荀恭祖临阵脱逃固然有罪,可毕竟是死去的华容县公荀康祖之弟,若放在平日,不过丢官便算了。可如今敌兵压境,军府和朝廷人心思变,保不准谁又会在阵前做另一个荀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