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吹得人脸颊生疼。徐崇朝不由得变色:“那又能如何?难道要我眼睁睁看他丧命?”
成之染不语,低头碾着地上的残雪。
徐崇朝来回逡巡,神色渐有些燥郁。
成之染生怕他发火,小声道:“他父子性命,岂是军中能说了算的?”
徐崇朝驻足,皱眉道:“金陵又岂是我能说了算的?”
“或许还有一个人,”成之染略一沉吟,见对方投来探究的目光,便说道,“独孤灼之所以沦为阶下囚,还不是因为他不肯出降?被押解回京,恐怕是九死一生,除非……”
“除非怎么样?”
“除非他服软,为妻儿老小求个生路。”
独孤灼哪里是服软的性子!
见徐崇朝又蹙眉,成之染便不吭声,不料他略一思索,目光又有些狐疑:“狸奴,你可是与义父商量好的?”
成之染一头雾水:“我与他商量什么?”
徐崇朝不再多问,只答道:“方才我向义父求情,他也是这么说的。”
成之染吃惊不已,干笑了两声,忽而又有些踌躇:“我哪里知道……”
徐崇朝倒是不在意,暗自拿定了主意,这两天去会一会独孤灼。
成之染却不放心,心头总有种怪异的感觉,连忙道:“阿兄若要去,千万叫上我。”
徐崇朝打量着她,未置可否,堂中忽传来一阵骚动,喧闹间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道:“万万不可!请第下三思!”
二人俱一愣,犹豫了一瞬,再赶过去时,屋门已大开,众人成群地出来,一个个鸦雀无声,人群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成之染抢进屋一看,张来锡正长跪不起,何知己在旁劝说,上首的成肃旁观不语。
见成之染进屋来,何知己声音一顿,张来锡回头一看,登时便眼前一亮:“女郎来得正好!广固城中军民数万人,岂能一杀了之!”
成之染一惊:“参军这是什么话?”
张来锡张口欲言,忽想起自己仿佛在告状,又讪讪地闭了嘴,迟疑地望向成肃。
成肃朝他摆摆手。
何知己见状,朝成之染拱手道:“女郎有所不知。王师北讨,此乃天命所在。广固城士庶不服王化,不遵教令,负隅顽抗,冥顽不灵,以至王师曝露于野,损兵折将。若人人皆如此地一般,天下何以定?”
见成之染皱起了眉头,成肃铿然起身,道:“此等刁民,终是祸根!男子年十五以上,断不可留。妇孺则赏赐将士,充奴婢役使。怎么,你也要反对?”
他声如金石,夹带着赫然杀气,一时将成之染震懵了。她将脑海中只言片语连缀起来,不可思议地望向成肃:“这可是当真?”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成之染只觉得荒唐不已:“独孤灼成擒,第下又何苦为难百姓?他们久困于城中,死的死逃的逃,留下这些疾苦老弱在,又能成什么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