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杳娘垂眸,将帕子拧得更紧。成肃待了半晌便离开,众人也散去。她狠狠瞪了吴氏一眼,扭头出了屋。成肃有两名侍妾月前新诊出身孕,此时正结伴同行,低声议论。
朱杳娘走上前,冷笑道:“怎么,羡慕了?生下来便赐了名,可真是殊荣。你们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因她是成肃长子生母,在府中日子也久,后来的侍妾多少都有些忌惮。这二人敢怒不敢言,眼见她扬长而去,才露出不满的神色。
“先夫人这才刚走,她竟已这番做派!”
“嘘,少说两句罢,何苦跟她置气!”
她们正窃窃私语,冷不丁见廊下一道冷寂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女郎……怎么还没走?”
方才从吴氏屋里出来,她们两个落在最后面,明明见小主人随成肃走了啊。
“我落了东西。”狸奴面带倦容地站在廊下,戴孝的衣裙,在清冷冬夜中更散发着幽凉。
二人自不便多问,忙不迭施礼告退。狸奴见她们走远,这才缓缓朝吴氏屋里走去。
吴氏因婴孩被成肃赐名,正且惊且喜,惴惴不安地思前想后。
看样子,成肃很喜欢这孩子,这让她稍稍有了底气。可回想起朱杳娘嫉妒的眼神,她还是止不住担忧。
朱氏,委实是胆大妄为。
她暗中攥紧了锦被,朱氏惊吓她早产,平白让她生受了许多苦楚,这条命差点搭进去。这件事,绝不能就此了结。
她正思量间,侍女进来报:“娘子,女郎来了。”
吴氏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快有请。”
第85章捉贼
夜里又刮起了大风,直吹得乌云蔽月,天地无光,也将幽暗灯火中絮絮低语吹得不分明。天明时风流云散,旭日清明,狸奴静坐小窗前,面前几案上摆着一副双陆。
徐崇朝坐在一旁,面带忧色。
狸奴只低头把玩那棋子,仿佛并没有看到对方欲言又止的眼神。
“狸奴,”徐崇朝忍不住提醒,“居丧之中,照理是不许玩乐的。”
狸奴不言不语,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方才所说吴娘子的事,你可有打算?”
狸奴侧首望着他,倏忽勾了勾唇角:“阿蛮,这几日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徐崇朝只得顺着她:“什么事?”
“比如说,我阿父为什么喜欢掷摴蒲,”见对方面带不解,狸奴接着道,“承平三年,他输给西河宋光甲,宋氏险些将我抓去做奴婢。”
这件事,徐崇朝有所耳闻。
“我心里委屈,一直想不通阿父为何这样做。可最近我懂得了,”狸奴顿了顿,道,“他是个赌徒。无论掷摴蒲,还是去从军,无论钱财抑或性命,他豪赌一把,只为一朝翻身,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