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李昭宁反应,便有两个小太监过来按住李昭宁的胳膊,将她架着,一步步上了城楼。
李昭宁站在城楼上,双手背在身后,被隐在她后面的小太监死死地按着,手心的汗已经浸湿了紧紧攥着的袖口。
她不知道陈崔要做什么,但她知道一定不会是好事。
城楼下,聚集着省试结束的所有考生,排着队领礼部送给考生的香囊,意喻心如兰麝,金榜题名。
楼下人声熙攘,陈崔命人击响城楼的打鼓,咚咚几声,震耳欲聋,而后,所有的考生、路人,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城楼。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李昭宁耳畔只剩下灯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响。
陈崔眉目间的悠然倏忽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换上一副悲切沉痛的表情,对着李昭宁拱手揖礼,声音哽咽而洪亮:
“陛下心系学子,甚至微服亲历考试,此心此举,真乃我等之表率!”
此话一出,楼下便传出稀稀疏疏的议论。
“陛下也参与了考试,那阅卷考官会偏袒陛下吧?”
议论声渐盛。
“科举是大事,陛下既然是微服,怎么进去的?”
“是啊,陛下是怎么弄到的身份证明?若这都能造假,那咱们还考个什么劲?”
“是啊,就算我们文章好,考官随便改个名字,不就能安在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头上了?!”
“早就听说这次科举有蹊跷,原来是陛下暗中搅局,真是糟蹋了我们读书人的报国诚心!”
……
众人皆开始吵吵嚷嚷,质疑声渐渐转变为咒骂,学子们皆面露嫌恶与哀戚之色,似乎这场看起来如春雨润物的考试只是一场笑话。
李昭宁很想大声辩驳,但嘴唇张阖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确实冒天下之大不韪参与了科举。
她没有做任何有违公平的事,可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楼下,一个人忽然将手中香囊掷在地上,发狠似地踩了几脚,直到香囊沾满了泥水,才恨恨道:
“早知如此,我还来考什么科举?回家经商,不比读书挣得多吗?!”
“是啊,回去学一门谋生的手艺,也比读书强!”
另一个人也将香囊扔在了地上,使劲踩踏,似乎要将满腔的愤懑尽数发泄在这小小的、精致的、代表着朝廷的赠礼上。
众人争相模仿,咒骂声一片,那些射向李昭宁的目光里,充满了嫌恶和轻蔑。
裴砚本来站在李昭宁斜后方,此刻突然向前走了两步,再微微侧身,将那些锐如芒刺的目光挡住了一部分。
城楼下突然传出一个衰老的声音:
“诸君听我一言!陛下言正身清,虽来考试,却从未坏了规矩,甚至还为我澄清了作弊之嫌!我已年近花甲,早知中举无望,可是她仍旧为我花了时间和心思,只为保住贡院内的公平!”
李昭宁恍然回神,微微歪过头,才看到这是她昨天帮助过的老人。
那老人举着手中香囊,脸上热泪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