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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暗房里的对视（第1页）

第十章暗房里的对视

林小满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窗外，上海的晨曦刚刚透出灰白的光，远处高楼大厦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头柜，指尖触到冰凉的皮革表面，心中才稍稍安定。

那台徕卡相机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但当她拿起相机，指尖传来的微妙温度却让她心中一颤——它不像是一件在柜子里尘封数十年的老物件，反而像是刚刚被人握在手中使用过，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打开相机的后盖。胶卷舱内，一卷黑白胶卷安静地躺在那里。她小心翼翼地取出胶卷，对着光线仔细端详。胶卷边缘清晰地印着“ILFORDFP4PLUS”的字样，这是上世纪四十年代英国伊尔福公司生产的经典黑白胶卷，早已停产多年。

更让她心惊的是，胶卷已经使用了过半。她清楚地记得，昨天老人送来相机时，胶卷舱是空的。

“不可能。。。”她低声自语，手指微微颤抖。

匆忙洗漱后，林小满连早餐都顾不上吃，抓起相机和胶卷就冲出了家门。清晨的上海已经开始苏醒，地铁里挤满了睡眼惺忪的上班族，但她却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那些霓虹广告、智能手机、现代服饰，都与她刚刚经历的那个1946年的上海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她需要答案，而唯一可能知道这相机来历的，只有“时光印记”古董店的主人，她的舅舅陈国栋。

“早啊，小满。”当林小满推开古董店的玻璃门时，陈国栋正站在梯子上擦拭一只明代青花瓷瓶。他年近五十，戴着金丝边眼镜，总是穿着一身中式褂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学者而非商人。

“舅舅，昨天那个老人。。。”林小满急切地开口，将相机放在柜台上。

陈国栋缓缓从梯子上下来，目光落在相机上，眉头微皱：“老人？什么老人？”

“就是昨天下午，下雨的时候，送来这个皮箱的老人啊！”林小满指着柜台上的皮箱，“您当时不是在里间整理账本吗？他进来放下箱子说了句‘物归原主’就走了。”

陈国栋的表情更加困惑了：“小满，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昨天下午根本没人来过。雨停之后我还出来问你怎么不早点关门回家，你说在整理一批新到的邮票。”

一股寒意从林小满的脊背窜上来。她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老人雨衣上的水渍、黄铜锁扣的冰凉触感、那句“物归原主”。。。怎么可能？

“可是这个相机。。。”她还想争辩。

陈国栋拿起相机，仔细端详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徕卡IIIc啊，1940年左右的型号，保存得相当完好。你从哪里弄来的？”

林小满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舅舅显然对老人的事情一无所知，或者说，在他的记忆里，那段根本不存在。

“是。。。是从仓库里翻出来的旧货。”她最终选择了隐瞒。这件事太过诡异，在弄清楚之前，她不想让任何人觉得她精神失常。

陈国栋点点头，没有深究，转而专注于相机本身：“这可是个宝贝。你看这镜头，一点划痕都没有。这种老相机现在很少见了，尤其是状态这么好的。”

“舅舅，您听说过一个叫沈砚的摄影师吗？”林小满试探着问。

“沈砚？”陈国栋思索片刻，摇摇头，“没什么印象。民国时期的摄影师我知道郎静山、刘半农他们，沈砚这名字不太熟。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林小满勉强笑了笑，心中却更加困惑。

整个上午，她都心不在焉。擦拭瓷器时差点失手打碎一只乾隆年间的粉彩碗，给客人找零时又多次算错钱。她的心思完全被那台神秘的相机和1946年的经历占据了。

午饭后，她借口要去冲洗照片，提前离开了古董店。她必须弄清楚相机里到底拍了什么，而那卷已经使用过半的胶卷，是唯一的线索。

在大学时代的好友苏晓雯开的“记忆画廊”里，林小满终于找到了答案。这家兼具咖啡馆和摄影画廊的小店隐藏在一栋老洋房的一楼，苏晓雯既是老板，也是专业的摄影师大。

“稀客啊！”苏晓雯见到林小满，开心地迎了上来。她穿着一身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颈间挂着好几条民族风项链，与林小满简约的穿着形成鲜明对比。

“晓雯，帮我个急事。”林小满直接拿出那卷胶卷，“这卷胶卷，能马上帮我冲洗出来吗？”

苏晓雯接过胶卷，专业地看了看：“ILFORDFP4？哇，这可是老古董了。没问题，我暗房正好空着。”

等待冲洗的一个小时，对林小满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她坐在咖啡馆的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目光不时飘向暗房紧闭的门。店里的音响播放着轻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显影液混合的奇特气味。

当苏晓雯终于从暗房里走出来时，她的表情异常严肃，手里拿着刚刚晾干的一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