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是为了救容昂而来?”虽是这般问来,可颜啸心里也明白,怕是罹湮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他还未说出口的那个请求。
而罹湮的眸光很淡,说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救容昂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我想问皇上一句,您可盼着漫罗早日归来?”
颜啸探究的目光从罹湮身上扫过,最终道:“当然。”
罹湮闻之复又启口,“那么倘若如今有法子让漫罗回来,您可会帮我?”
颜啸依然觉得罹湮的话中透着不少的弦外之音,却又实在不知他到底在打些什么注意,便干脆问道:“你希望朕如何帮你?”
“很简单,我要皇上您助我打垮萧珏。”罹湮说得极为平静,而颜啸听得却是心惊胆战,“大胆罹湮,你可知夺权篡位改立新王是何等大事?岂容你信口胡说?今日这话朕若是告知贵国陛下,恐怕你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颜啸本当他这番话一旦说出,罹湮总该有所畏惧,怎料对方竟仍是一副悠然的模样,柔声而道:“我自然不会让萧珏知道我的野心,但是皇上,莫怪罹湮没有提醒过您,若是今日我同您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传入了萧珏的耳朵里,那么漫罗永远都别想回苍蘅了。”他细声笑起来,“将她永远留在我身旁,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萧珏一怔,没想到罹湮竟如此大胆,敢威胁他这个皇帝,于是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君罹湮,你信不信朕这就可以杀了你,让你先回不去玄漪?”
罹湮含笑站起,随之款步行至御案之前,双手扶着案面,他望着颜啸的眼神仿佛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二人对望了须臾,罹湮忽然启口,“皇上,我希望您记住一点,我姓萧,我才是玄漪真正的王。”
卷壹佰零伍 拉拢
罹湮说:“我姓萧,我才是玄漪真正的王。”口吻间无比强势,丝毫无了当年的荏柔,如今在这个少年的身上,只能看到满满的野心。
颜啸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了一些问题,“你究竟是谁?”
罹湮轻轻地笑了,而后他忽然道:“萧何是我父皇,萧珏是我皇兄,如此,皇上可明白了?”
“明白了一点。”颜啸双手伏在案上,冷冷地看向罹湮的瞳仁,“就算如你所言,当年你和萧珏都只是个皇子,而萧珏之所以能当上王却是靠他自己的本事,你又凭什么说你才是玄漪真正的王呢?”
罹湮笑得很暧昧,将身子往前又倾了倾,凑近颜啸的耳畔他幽幽启口,“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父皇亲立的太子,可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言下他忽然直起身,负手立于御案之前,“但倘若他如今活着回来了,抖出当年萧珏为争皇位所做的一切龌龊之事,萧珏又要如何在那个位置上稳坐下去?”
颜啸旋即明白了罹湮话里的弦外之音,惊愕地反问:“你的意思是……”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罹湮便已夺去了他的话锋,“皇上,倘若苍蘅愿意助我顺利登基,我向您承诺,往后你我两国绝不会有任何交战。”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但要是皇上不愿意与我合作的话,我也一样会采取别的法子夺得皇位,但一旦我成为玄漪的新王,你我两国必有一场血杀之战。”
颜啸一惊,“你敢威胁朕?”
“兵不厌诈,皇上,其实您想想,我开出的条件对苍蘅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若萧珏下台,漫罗便不用继续做玄漪的质子,也不再会有人四处打探漫罗的身份欲杀之而后快,并且,她也不用再继续假扮皇子,可以恢复公主的身份了,这样岂不最好?”
颜啸怔然,“你竟然知道?”他本以为漫罗乃女儿身的事一直藏得很好,岂想眼前的这名少年竟知道得那么清楚。
罹湮淡笑着,“也许皇上担忧的是您一旦决定支援我,就算是秘密部署,也终究需要一位权重的心腹大臣的赞成,您怕您找不到那么一个合适的人选?但倘若我能为您找到呢?”
颜啸思忖了半晌,忽而问:“你到底还拉拢了谁?”罹湮笑得很是妖娆,“官燕侯容祀卿。”
颜啸顿时恍然,“所以你要救容昂,就是为了拉拢容祀卿?”
罹湮轻轻地摇了摇头,“也不完全,之所以救容昂,原因有三,其一为牵制容祀卿,其二为用他掩护我们的人,其三则是卖容轩一个人情。”
“容轩?”颜啸眯起了眼,忽而低声笑起来,“原来你们也是一伙儿的,怪不得前两日容轩会拿着官燕侯的令牌入宫求见朕。”
“哦?”罹湮好奇地挑了挑柳眉,“容轩来见过皇上?”
颜啸微微颔首,“确实,他来问朕关于漫罗的身世问题,既然你与他是一伙儿的,想必你也该知道十八年前的一些事吧?”
罹湮笑得很温婉,“知道一部分,但仍有些疑惑,恰好趁此机会望皇上能够为罹湮解惑。”他的眸中泛起一道兴奋的光色,“十八年前,萧珏弑父篡位,将圣女一族一夜灭之,初柔带着她与彦王爷所生的孩子死里逃生,可为何最终这孩子也就是漫罗会到了这里?而初柔又怎会在八年后又被萧珏捉回去?”
颜啸的目光顿时变得很悠远,仿佛记忆瞬间回到了十八年前,“当年小柔抱着裹在襁褓中的漫罗来找朕时,她浑身都是血,那天她跪在朕面前,求朕收养漫罗,将她当做自己孩子来养。”唇边露出一丝苦笑,他好似记起了一个很不快乐的过去,“其实朕是恨她的,小柔是第一个说讨厌朕的女子,偏偏她还爱上了朕的皇弟,可是那时候,眼见她那狼狈却不顾一切要保护漫罗的模样,朕竟又不忍心拒绝她。”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朕答应过小柔,会保护漫罗,决不让她被人发现真实身份,所以朕将漫罗当做皇子来养,这女扮男装,一扮就扮了十八年。那一年,其实朕本打算留下小柔,但她坚持不肯,说这样只会连累朕与漫罗那孩子,所以在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就已离开了,也许是八年后萧珏打探到了她的行踪,便派人活捉了回去吧!”
罹湮了然颔首,如此一来,一切都能理通了,漫罗与如今仍被关押在圣女塔内的初柔就是他的筹码,只要能得到这二人的帮助,再加之颜啸在背后力挺,萧珏在那个位置上绝对坐不久,而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皇上,罹湮最后问您一句,您可愿意帮我?”他的口气很平缓,反是颜啸闻之不禁自嘲,“朕还有别的选择吗?不过这样也好,但是罹湮,朕不可能靠你口头的承诺就与你做这笔交易。”
罹湮也知颜啸向来是个谨慎的人,便道:“立下协议即可。”
于是那一日,二人达成了协议成为了盟友,接下来罹湮所要做的,便是上官燕侯府跑一趟。
黄昏时刻,他孤身一人来到侯府求见官燕侯,可家丁却告诉他说:“侯爷与大公子出去了,不过看这天色估计也快回来了,不如公子就等一会儿吧?”
按照规矩,没有官燕侯的准许,任何陌生访客都是不得入府的,而罹湮又不愿站在门外等候,便又启口问道:“那么浅笙可在贵府?”
那看门的家丁一听罹湮报出浅笙的名字,心知此人怕是不简单,于是让他稍等片刻,便进门通报去了。不过须臾,浅笙走了出来,见到罹湮,面上难掩兴奋,“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罹湮宠溺地抚摸着浅笙的发,微笑着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浅笙点点头,“嗯,侯府的人都对我很好,哥,我们进去说话。”言下他便拉着罹湮往府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