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说吧。”
得到首肯,姬素怜胆子大了起来,她假装正式清了清喉咙,暗地悄悄揣摩着夫人心思,才缓缓道:“我听说,那天三表妹之所以会无意追赶一只乌鸦出现在前院,并且因此惊吓了大表妹,是因为……那根本是有人故意指使三表妹那么做的。”
“哦,是吗?这事你听谁说的?”夫人又是随意看了她一眼,语气仍旧平常不带任何情绪。
姬素怜一时拿不准她到底什么心思,便应得更加小心翼翼,“我听到很多下人都在悄悄议论,说是二表妹她忌恨大表妹,那天才暗中唆使三姨娘破坏,不然,按说起来,今天与耿家大少爷成亲的其实应该是大表妹才对……”
“素怜。”夫人忽地抬起眼睛,目光幽森盯着姬素怜,淡淡道:“下人们乱嚼舌根的话,你听过便算了,可千万别当真,免得坏了你们表姐妹之间的和气。”
姬素怜惊愕瞪大眼睛,一时不明白夫人到底什么意思。莫非姑母并不打算为大表妹报仇?
“好了,素怜,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呢。”夫人淡漠看了她一眼,直接下了逐客令。
姬素怜只得乖巧退了出去。这段时间,夫人对她的态度总是如此不冷不热。
当然,她今天看到东方秀成亲,并不是因为妒忌东方秀这才前来全福院挑拔的;她只是觉得今天无意看到,东方语与那个妖魅如谪仙的男子站在一起亲昵说笑的情景,刺痛了她心底某根弦,令她深深起了不甘的妒忌。
凭什么,东方语样样不如她,却能得到那个对谁都不假声色的冷漠男子全心呵护;而她不过想要嫁入太子府做个侧妃而已,却不得不在这委曲求全,仰仗夫人!
姬素怜怀着重重心事出了全福院,她却不知道夫人的心思也在暗下汹涌如潮。
继东方秀嫁入耿府之后,东方府又再有一件喜庆之事临门。
因为这天,是老夫人大寿,府里早早就张灯结彩,热闹起来。
夫人为了给老夫人充足面子,特意向皇后请了懿旨大办,所以眼下应邀而来贺寿的人自然络绎不绝,差点将东方府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至于这个中因由,东方语知道这事后,是这么说的:“夫人与老夫人一向面和心不和,她为了给老夫人充面子而向皇后请旨,这个中原因实在耐人寻味。”
而耿府因着与东方府是亲家,所以一早,东方秀与新婚夫婿耿祈也回来为老夫人祝寿。
东方秀回来,只是随意交待了下人照顾好耿祈,而她自己则去找三姨娘诉苦去了。
耿祈这人,表面看着一表人材,生得是玉树临风,俊朗无匹,如果他不说话不做其他动作,单是安静站在那的话,哪个少女经过看到他,都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春心也会在那几眼里微起波澜。
可惜,他一说话,立时就坏了他英俊外表给人的好感,碎了少女们一地芳心。就如现在,他从小都被困在耿府,基本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所以眼下到了陌生的地方,感觉十分新奇,因着他脑子被烧坏,神智并不正常,行为就更非能以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了。
他一转眼,就将那些负责照顾他的下人们给甩了,自己一个人到处乱闯乱逛,因着东方府到处忙成一片,后院各处院子反而清静得很。他一路东奔西逛,不知不觉竟然到了绿意苑附近。
迎面竟然还撞上了脚步匆匆的胭脂。
“呯”!可怜娇小的胭脂被这傻大个一撞,小脸立时疼得皱成一团。
“喂,你出门走路带不带眼睛的!”胭脂人小声大,作为苦主,她的气势自己比耿祈高了一层。
耿祈似乎并不明白自己撞到人该道歉请求对方原谅,他傻傻看着不停揉脸的胭脂,愣愣道:“蝴蝶,好丑的蝴蝶!”
“蝴蝶?”胭脂抬头一看,见是他,当即只能对自己生闷气了,跟一个傻子讲道理,还不如找块豆腐来将自己一头撞死!
她翻了翻白眼,无奈地瞟了耿祈一眼,便打算就此侧身离去。
但耿祈却在她经过的时候,突然伸手捉住她,又指着她刚才撞得通红的脸颊嫌弃道:“蝴蝶,好丑的蝴蝶,羞羞羞……”
胭脂突然被她捉住,惊愕了一下,很自然便要甩掉他;却不期然被他手指碰到以前被烧伤的脸颊,看着他皱眉眯眼的表情,听着他嫌弃的语气,心一下便突然隐隐痛了起来。
这块永远也除不去的伤疤……,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早就可以不在意,可现在,被一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是个傻子,可他鉴赏美丑的能力仍在,指着自己的脸颊声声喊丑的嫌弃,胭脂的眼泪便一下狂涌出来。
她捂着自己嘴巴,奋力甩开耿祈的手,拔腿往旁边小道跑去。胭脂这时自顾着伤心,根本没留意附近有人走来,还将这一幕完全看在了眼里。
耿祈仍旧一脸迷糊傻傻地站在原地,眨着无辜的眼睛,一直喃喃不断,道:“蝴蝶,好丑的蝴蝶……”
“咦,漂亮的小鸟……”他突然兴奋大叫起来,脚步也跟着飞奔起来,原来在他眼前忽然飞过一只五彩鸟,他这会正手舞足蹈追着这只偶然飞过的五彩鸟往绿意苑而去。
这时的绿意苑,只有两三个人在看着而已;对于这位脑子不正常的姑爷,负责看守的小厮自然毫不犹豫就将他给拦了下来。
开玩笑,放一个傻子进去,谁知道他跑到里面会闯出什么祸事来,可别一不小心打烂了二小姐什么宝贝,连累他们。
耿祈被拦,除了噘着嘴,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哇哭了几声,吸了几下鼻涕之外,也没有缠小厮多久,便又被其他新鲜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自绿意苑大门外奔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