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望,除了看见那个打着呼噜光着身体在酣睡的百家旺外,她眼角还掠见了床榻上,被百家旺压下身下几块隐约可见的零星红色布条,那些布条的颜色与质地还有上面的图案,都是……。
这一眼掠过,饶是神色多阴沉的夫人也在瞬间变了颜色,更忍不住发出一声饱含惊讶的短促惊叫声“啊……”。
随着夫人那骤然变色的神态,其余人立时被这道布帘后的景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躲在门后一直连大气也不敢呼的女子瞅准这机会,当即蹑手蹑脚猫腰踮脚,箭一般从小屋里溜了出去。
离小屋不远处,树荫掩映下,一身冰冷气质的少女看着那个人披着件男人的衣裳逃也似的跑走了,不由得对旁边那笑意透凉的少女低声问道:“语姑娘,她一个人偷偷溜走了,我们要不要过去截住她?”
“呵呵……,不用管她,这层纸留到某一天,她不得不亲手捅破的时候才有意思。”
夏雪望了望那边很快没了踪迹的人影,又回头看了看热闹无比的小屋,道:“那我们还继续在这看下去吗?”
树影晃动,自树荫里悠然走出来的赫然是那个风姿绝世的少女,她眨着明亮流澈眼眸,漠然瞟了眼小屋方向,懒洋洋道:“没什么好看的啦,我们走吧。”
夏雪望了望仍旧热闹非凡的小屋,抱起那一堆从小屋里撤下的布帘——那可是制造小屋由白昼变黑夜的好道具,跟在少女身后,悠悠然离去。
再说在小屋里惊吓得傻眼的众人,正被夫人那声惊叫所吸引,全一窝蜂般涌向布帘遮挡的狭窄门口处;东方柔迎着那些窥视好奇的目光,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放下布帘,阻断了其余人窥探的视线,又同时隔着布帘怒声吼叫起来:“家旺……家旺……你赶紧给我起来。”
夫人看着东方柔气急败坏的模样,冷冷笑了笑,眼神却在霎时阴沉下来,同时还飞闪过一抹忧色,她没有再往里看,却转身低声询问旁边一个妈妈,“荣妈妈,大小姐人呢?之前不是她一直央求我来这看什么七星海棠的吗?怎么一眨眼,她倒跑得不见踪影了?”
“啊……?”被问到的荣妈妈惊愕了一下,迎上夫人阴沉透着冰冷煞气的眼神,她立时垂下头,小声道:“大小姐她……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自己回屋歇息去了,她一路都没跟着夫人过来啊。”
“她一直都没跟过来?”夫人听到这话,心底蓦地一凉,两眼泛起诡冷之色,迅速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到绮香苑看看她。”
荣妈妈怔了怔,下意识问道:“那夫人不去看七星海棠了吗?”
“这时候还看什么七星海棠!”夫人冷冷一嗤,也不管东方柔母女,立时转身走了出去,“它就长在那又不会跑。”
她现在可顾不上嘲笑东方柔那一家子;她更担心的是她那个娇生惯养任性骄横的宝贝女儿。
床榻上那些布条——分明是舞儿爱穿的衣裙上撕下的,难道之前舞儿曾经……。
夫人不敢再细想下去,只想快快赶到绮香苑找到东方舞问个明白。
夫人走了,东方柔站在门口处,又急又怒继续不停朝里面打呼酣睡的百家旺大吼。
“家旺……家旺……你赶紧给我起来!”
“大哥……你倒是醒过来呀!”百芊依看着东方柔,心下也焦急无比,忍不住跟着一起在外头呼喊起来,“你再睡下去,天可都要塌下来了。”
百家旺香甜睡梦中似乎终于听闻外面母女二人震天吼式的叫喊声了,他揉着浊黄的眼睛,在半梦半醒之间楞楞坐了起来。
他坐起来之后,突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下意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赤条条地一个人待在小屋的内室床榻之上。
惊慌失措之下,他几乎立刻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慌乱下了床,七手八脚捡起丢在地上零乱不堪的衣裳,乱七八糟往自己身上套。半晌,弄到满头大汗,才终于在忙乱中穿好了衣裳,但最后他找来找去,都找不着自己的外衫,无奈之下,只得满脸尴尬地低着头,从里面讪讪走了出去。
东方柔本来腊黄的脸此刻全是恼怒的铁青色,她瞪着一脸茫然的百家旺,怒声道:“家旺,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会睡在这,还……还宽衣解带的……”
百家旺瞄了瞄站在东方柔身后的杏衣少女,浊黄的眼睛里一时也同样转过困惑,但他想了想,反正他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事情跟他之前预计的有些出入,但此时,没有了铁证,他完全没有必要将那件丑事给抖露出来。
主意打定,他突然间直起腰杆,看着恼怒不已的东方柔,理直气壮地撒娇道:“娘,你无端生什么气呢!我不过就是在这睡了一觉而已,这也值得你生气吗?”
东方柔怔了怔,细想一下,觉得百家旺这话说得似乎还有些道理,心里的怒火便渐渐降了些,但她同样困惑看着百家旺,冷声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屋里,光着身子在里面睡觉?”
百家旺眼睛转了转,瞟过了百芊依表现得十分着急的脸,见她一直朝他瞪眼呶嘴,那神态分明是让他对那件事保密。1
他想了想,才缓缓道:“娘,我不过一时无聊在府里四下乱逛,逛到这的时候觉得困了倦了,就进来睡了一觉,兴许是睡着的时候觉得热,就脱了衣服,仅此而已,你气什么呢!”
“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百家旺望着东方柔那铁青的脸,忍不住不满地嘟哝了一句,说罢,他还用眼角掠了掠东方柔。
东方柔见状,心头的疑虑是少了些,但她仍旧透着怀疑,看向百家旺,问道:“真是这样?你没说谎?没骗我?”
“娘,我骗你干什么!”百家旺不满地甩了甩袖子,掠了东方柔一眼,干脆气哼哼走到那张四方桌旁,拖了张椅子重重坐了下去,那神态是十足的委屈。
然而,东方柔刚刚淡去的疑虑又在他甩袖的动作里再度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