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恶劣到无以复加的环境!
东方语一见,当即忍不住皱眉,望了望四周,拦住原长老,道:“原长老,把他们全部关在一个山洞里,不透风不透气不透光的,他们的身体怎么好得起来,我看那边槐树旁有间空置的房子,你还是让他们都搬到那里住吧。”
“当然”在原长老开口拒绝前,少女又飞快道:“他们搬到那间房子里去,你们也可以在外围用石头砌起围墙,将我们围在里面,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们会将病源再散播出来,传染给谷里其他人。”
“爷爷,你就答应她吧,你看那个山洞……”威崖看了看原长老,小声道:“难道你让她一个姑娘家也跟那些人混在里面吗?她都已经答应你那不近人情的条件,不治好他们不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原长老冷冷瞪了威崖一眼,想了一下,看着脸庞一片坦然之色的少女,道:“好吧,他们可以搬到那间房子里去,我马上让人在外头砌起围墙,希望你——能够治好他们。”
他们将山洞打开后,太子风络已陷入昏迷状态,而他的随行人员里,只剩六名侍卫还活着。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太子这一行七人被关在一起那么久,竟然还有一个侍卫没有被疫病传染,而其中状况最差的却是太子。其他几人虽也染上了疫症,却还清醒着,勉强可以自理。
跟随东方语进入欢乐谷的士兵,受欢乐谷里的原料所限,东方语无法再制作防护服;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东方语决定只让他们在外围帮忙;而夏雪见东方语心意甚坚,自愿到里面帮忙。
因着太子病情最重,东方语决定将太子与那五名侍卫分开,留夏雪与另外一名没染病的侍卫照顾他们,而她则亲自照顾太子。
表面上,她是担心夏雪也会被太子传染,而实际上,东方语是不想让夏雪看到太子那副落魄颓靡的模样,她更担心日后风络好起来后,为了顾全颜面,会找借口杀害夏雪。
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要防患于未然,做到未雨稠缪,她宁愿自己辛苦些,也宁肯将危险独自留给自己将来去面对。
东方语看着太子风络胡子拉茬的脸,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幸好欢乐谷的人虽然恼恨他们给欢乐谷带来了灾难,但也只是将他们关起来,隔绝病源传播而已,并没有想过要动手除掉他们,就是治疗疫症的药物,何大夫也未曾亏待过他们。
谷里人所能喝到的汤药,何大夫都有让人送到山洞里。
大概因为这样,太子这一行即使被关起来,也仍然还能活到现在。
虽然状况堪虞,但好歹还有医治的希望。
东方语收回恍惚的心神,解散太子一头蓬乱打结的发丝,拿起木梳子,握着分成一缕缕的干涩的发丝,一下一下轻轻地梳了起来。
风络在混混沌沌中,仿佛感觉自己经历了地狱里无数酷刑一样,各种灼心、冰寒、难受的滋味时刻盘桓着他的身体,吞噬着他的意识。
痛楚辗转中,忽然感受到一双温柔的手抚上了他的皮肤,令他心头漫流出永生也难忘的感动来。
锦上添花,别人未必能记住;但雪中送炭者,受惠之人一定永世难忘。
这一刻,少女安静轻柔替他梳头;对于一个落魄潦倒,生命垂危的太子来说,简直比那雪中送炭还令风络心中感激万状。
自从在慕天村假瘟疫酿变成真瘟疫之后,他每日都在战战兢兢里煎熬中度过,他都忘了多久不曾感受到这种温暖平和;这双温柔细腻的手,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它能抚平人心浮燥不安,能令狂乱甚至痛苦的情绪消失无形,从而令人渐渐在平静中舒适下来。
太子缓缓睁开已闭合多时的眼皮,在山洞里待久了,乍见明亮的光线,他忍不住下意识又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他才再度缓缓一点点睁开眼皮,让自己的眼睛适应明亮的环境。
他发觉自己虽然苏醒了,但浑身却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他努力想扭头去看那双温柔的手,无奈只能用眼角斜瞄到一片纯净湛蓝的衣裙,他隐约只能瞄见一抹安静的蓝色影子从在他头部不远的地方。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一双轻柔温暖的手,握着他干涩枯燥打结脏乱的发丝,一下一下慢慢梳理着,这样安静而美好的画面令他几疑仍然身在梦中。
明亮的光线,清新的空气,再没有山洞那种湿闷得令人窒息发呕的味道。
风络再度缓缓闭上眼睛,让自己享受这得来不易的片刻宁静。
东方语很耐心很仔细地将太子的头发一缕一缕梳理好,再用玉冠在头顶将发丝束起来。
这才站起来,缓缓走到风络旁边,静静看着他。
从他轻微改变的呼吸声里,她其实在他睁开眼睛的一霎,便知道他已经醒来。
她故意佯装不知,不过是给他一点时间回想适应现在的情况,所以她梳理他发丝的动作很轻很缓。
她将他的发丝柔顺地束在玉冠里,静静站在床前,看着薄薄的淡黄阳光轻轻洒落在他脸上,跳动于他浓密的长睫。
被少女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目光像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
风络再也忍受不了,这下是霍的猛地睁开眼睛,双目一转,却是撞入了绝色少女含笑的明亮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