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学三年级,这个初一,这个高二……
窗外走过一个男孩,十岁左右的模样,自然卷头发向上炸着,跟脸上不耐烦吊起的眼是相得益彰。
忍不住观察着他,曲邬桐从他脚上穿着的最新款篮球鞋,手腕上戴着的applewatch,以及单肩背着的thenorthface书包这些细节,猜测着男孩的家境与年龄,偷偷感叹一句现在小孩的娇贵。
插着兜,男孩自顾自向前走,一副赌气模样。
像看着连环画,曲邬桐目视他从左到右走过窗边,猜测他在生谁的气。
不需要她再思考推理,谜底很快就在窗前揭晓。
曲立与邬梅在窗前出现,一个拿着成绩单忧心忡忡念叨着什么,一个帮忙背着萨克斯包连声附和。
张嘴,曲立大声喊了一句什么,都怪这块窗玻璃的隔音效果太好,曲邬桐什么都没有听见,只看见那个小男孩不情不愿地又在窗户右边出现,横眉竖目,没有好脸色。
一个演红脸一个演白脸;隔着玻璃,像是在看某出家庭喜剧;曲立不知在斥责男孩什么,而邬梅急忙拽住他,开口安慰男孩。
一分钟时间,路边的这一家三口完美演绎了从冲突纠纷到和好如初的戏剧高潮剧情。
邬梅一手拉着曲立,一手牵住男孩,温馨地谢幕,从玻璃窗右边退场。
从始至终,曲邬桐努力扮演着专注的观众角色,没有一句台词,没有一个镜头。
如果刚才那个短促的瞬间,有人恰巧从街对面不经意抬头往这边望一眼,或许可以看到一家三口背后的玻璃反光中,那一个沉默的曲邬桐。
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男孩可能就是她只见过三次面的弟弟——曲邬鹏。
第一次见面在高考毕业后。
曲邬桐的成绩单挂在一中门前,b大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市状元的政府奖金也到账。
曲立与邬梅带着刚学会走路的曲邬鹏姗姗来迟,统共待了三天,花了两天时间筹备曲邬桐的升学宴,请了两桌亲近的亲戚和朋友,为庆祝曲邬桐勇夺市状元。
升学宴具体实际落地执行时却变成了曲邬鹏提前的周岁宴。
抱着老来子,一向沉默寡言的曲立笑得春风满面,热情向各路亲戚介绍“曲邬鹏”这个名字的由来,说是邬梅怀孕期间反反复复做了好几次胎梦,梦里都有一只金光大鹏高飞,起名“鹏”,寓意着鹏程万里。
“我看这孩子以后肯定能比他姐还会读书!我指着他再给我拿个状元!这次得是省状元!”喝多了酒,曲立口齿不清,脸上的骄傲和喜意却是明显。
神色平静,曲邬桐喝着杯子中的油切麦茶,一整桌宴席几乎没有几道菜是她可以不挑食吃下的,借喝饮料灌饱自己。
“要不要玩我手机的游戏?”
喧嚣的大人交际背景音中,坐她一旁的李竟拿出手机,递给她。
“大人都这样,无聊得要命。”青梅竹马十几年,李竟一下就戳破曲邬桐强撑着的外皮,看清那隐忍的情绪,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她,“还不如游戏好玩呢,我教你玩这个游戏吧。”
果然没有游戏的天赋,曲邬桐被李竟领着上手十分钟,就已经复活了五次,不好意思地将手机归还给李竟,不忍心拉低他这个账号的胜率。
扭头,曲邬鹏躺在婴儿车内,曲邬桐打量着他,不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弟弟对于她而言跟陌生人有什么差别。
直到曲邬鹏出生,她才知晓他的存在。
好事总是接踵而至,曲邬桐入围全国中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复赛与曲邬鹏出生在同一天撞上。
曲邬桐压抑着雀跃的心情,与曲立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她还没开口,他就先报喜:“桐桐,你有弟弟啦!”
“啊?”脑袋嗡的一声作响,曲邬桐措手不及。
“妈妈给你生了一个弟弟啦!”曲立毫不厌烦地重复,“八斤九两的大胖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