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不说话了。
薛鸷倒也不傻,眼前这小病秧子一没有亲兄弟,二来又是个残的,年纪还小,父母一死,家里剩下多少财产,只怕都守不住。
好可怜,他想。
他半弯下身,只手捧住沈琅的半边脸,用拇指指腹揉了揉他脸颊,开玩笑的语气:“算了,败就败光了,反正以后有我养你。”
沈琅这回直接一巴掌打在他缠着纱布的伤口上,打的薛鸷痛叫一声,又改口骂他心狠手辣,比起可怜,还是可恨更多一些。
沈琅轻飘飘地:“心狠手辣说不上,我又比不得大爷你会杀人。”
薛鸷被他噎了一道,嘴里停了有半刻没说话。
又看这人吃了半天,那碗馎饦也没下去多少,他是挨过饿的,最见不得别人吃剩东西,还剩下这么多,好说歹说让沈琅把那颗蛋吃了,剩下的他也不嫌弃,三两口便连汤带面地喝了个干净。
这时候金凤儿才抱着一大卷红纸走进来,脸上看上去像是擦洗过了,只是声音还有些闷闷的:“哥儿,李三爷央你写些桃符对联,说是大后日除夕要贴。”
沈琅点头:“你去帮我研墨,桃符要写大字,若是手酸了就叫大爷替你。”
薛鸷正在收拾空碗,闻言笑道:“还差遣起我来了。”
“我看你闲的发慌了,不如闭嘴做点好事。”说完他又看向金凤儿,“金凤儿,我昨日做的铰花怎么不见了?”
金凤儿道:“方才我来时便没见到,是不是让风给刮到床底去了?”
薛鸷这才开口道:“那铰花放在箱奁上,我当你不要了,便拿回去糊墙了。”
“好大一个当家,在我这里做贼。”
薛鸷笑道:“你也好大一个师爷,那铰花就是送我了又怎样,做人不要太小器了。”
金凤儿看着他们说话,寻常这两人一碰上便总要拌嘴,可今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两人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等金凤儿铺好纸,沈琅才执起笔,试了试,浓淡正好。
薛鸷凑过去看他写字,他文墨不通,是个粗人,看沈琅写的那些字,只觉得龙飞凤舞的,像画一般漂亮。
“你这字写得比三哥漂亮。”薛鸷称赞道。
金凤儿脱口道:“那当然了,我们哥儿师从纪秋鸿,从前他写的字,连官家都夸赞……”
“金凤儿,”沈琅打断他,“又多嘴。”
金凤儿连忙闭嘴不说了。
薛鸷道:“我也不懂什么秋红冬红的,说了也白说,有什么怕被我知道的?”
说话时他离沈琅很近,几乎要压到他左臂上。
“走开点,”沈琅毫不留情道,“碍手碍脚的。”
说完他把新写好的那副放到一边:“金凤儿,这一副等晾干了,单独挑出来送给李三爷。”
金凤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