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去疾凑过去看,须髯几乎扫到纸上:上卿莫要添乱!
就算真有此国,与我大秦何干?
怎么不干?嬴政敲了敲案几,当年朕灭六国,也是先听说有韩魏,才起的吞并之心。
轩儿说的对,国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殿外的日头越升越高,把殿内的人影越拉越短。
嬴轩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眼里重新亮起他熟悉的光——那是当年在邯郸街头,少年嬴政握着断剑说我要回秦时的光。
今日先议到这儿。嬴政揉了揉眉心,轩儿,你且去冰窖看看新冰。
蒙毅,你带冯去疾查查西域商队的旧档。
散了吧。
嬴轩退出前殿时,晨雾已经散了。
他摸着衣襟里的香囊,能听见里面香草的沙沙声——王莹说摊开牌的时候到了,此刻这张牌已经摊在大秦最有权势的人面前。
而牌的背面,还藏着更惊人的秘密:孔雀王朝的战象,不过是个开始。
丹墀下的冯去疾手里还攥着半块未吃完的朝饼——早朝时他总爱揣两块芝麻饼防饿,此刻却被惊得掉了渣。
须髯簌簌抖着扫过胸前的玉璜,他踉跄半步撞在身后的少府卿郑当时身上:太子。。。太子说那孔雀王朝人口比我大秦还多?
何止人口。嬴轩望着殿内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喉间泛起一丝热意。
系统面板上的孔雀王朝情报正浮现在他视网膜上,那些由商队密探、系统推演共同拼凑的数字,此刻化作最锋利的武器,其国土横跨恒河、印度河,光大城便有八十余座,每座城的城墙都涂着金粉,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荒唐!郑当时的脸涨成猪肝色,他主管全国营造,最听不得这种天方夜谭我大秦咸阳城已是天下第一大城,周长三十五里,难不成那什么孔雀王朝的城能长翅膀飞?
儿臣让人量过商队带回来的孔雀王朝锦缎。嬴轩从袖中抽出一段泛着宝蓝色光泽的绸子,指尖划过上面金线绣的大象纹,这匹缎子宽四尺,我大秦织机最多只能织三尺二寸——他们的工坊,比咸阳官营织室大五倍。
殿内突然响起瓷器碎裂的脆响。
众人转头,见太仆卿的茶盏跌在青砖上,残茶浸湿了他玄色的裤脚:五倍。。。这得多少工匠?
多少桑田?
嬴政的指节在龙案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他盯着那段宝蓝锦缎,眼前突然浮现出当年在邯郸见过的胡商——那些人总说西边有吃不完的香料、堆成山的宝石,他当时只当是骗孩童的话。
可此刻看着儿子手中的绸缎,看着那金线在晨光里泛着蜜色的光,他突然想起王贲临终前说的小女莹儿有大造化,想起这半年来商队往咸阳运的不仅是玉石,还有葡萄种、苜蓿籽,甚至会报时的铜壶滴漏。
轩儿,他们的兵呢?嬴政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沙砾般的粗粝。
嬴轩能感觉到后背的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淌——这是他最关键的一步棋。
系统里孔雀王朝军力的条目在闪烁,他想起王莹商队的密报:战象十万,每头象背驮着铜甲重弩;步兵百万,用的是精铁打造的蛇形剑;还有。。。还有他们的水军,能造三层楼高的大船,在海上跑起来比我大秦的楼船快三倍。
冯去疾的朝笏重重砸在地上。
他跪行两步,额头几乎要碰到嬴政的龙案:陛下!
这等虚言如何信得?
当年徐福说海上有仙山,结果带三千童男童女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