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的青铜朝钟撞响第三下时,嬴轩踩着青石板跨过门槛。
殿内已经站满了人,玄色、朱色、皂色的官服像一片起伏的浪,见他进来,浪尖上的蒙毅率先抱拳,广袖带起一阵松木香:太子早。
嬴政坐在龙案后,手中的玉圭正敲着案几,发出清脆的声。
他今日没戴冕旒,灰白的发尾被殿角的铜鹤香炉熏得微卷,眼底的青黑比晨雾更重——嬴轩知道,那是批了整夜奏疏的痕迹。
今日朝会,先议北边的匈奴。嬴政的声音像浸了霜的青铜剑,扫过殿下众人,李信的军报说,冒顿单于又带着骑兵在河套晃悠,烧了三个村子。
朕要听听,诸位有何良策?
殿内静了片刻。
冯去疾最先出列,他是李斯倒台后新拜的丞相,须髯斑白如霜,袖口还沾着墨渍:陛下,臣以为当以守为上。
河套新修的三十里长城尚未合拢,去年大旱,国库存粮仅够支应半年。
若此时与匈奴硬战,怕是要重蹈当年蒙恬将军北击匈奴,耗空关中的覆辙。
丞相所言极是。御史大夫张苍跟着出列,他惯会算钱粮,袖中还露着半卷算筹,臣查过司农寺的账,今岁各郡赋税拖欠三成,再征丁夫修城已勉强,更遑论征调二十万大军?
嬴轩站在丹墀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襟里的香囊。
王莹昨夜说摊开牌的时候到了,此刻那些被他压在心底的计划正顺着血脉往上涌——他想起系统里标注的匈奴迁徙图,想起密探回报的草原部落暗中与西域商队交易铁器,更想起水晶球里王莹说的北疆不稳,大秦的剑就永远悬在自己脖子上。
儿臣有话说。嬴轩向前一步,玄色冕服垂落的玉旒轻轻晃动,以守为上,是把刀把子交到匈奴手里。
他们秋高马肥时来抢,春寒料峭时退,我大秦年年修城、岁岁增防,何时是个头?
殿内响起抽气声。
冯去疾的须髯抖了抖,正要开口,嬴政却抬了抬手:轩儿继续。
儿臣主张以攻代守。嬴轩走到殿中悬挂的羊皮地图前,指尖点在河套位置,与其被动防御,不如趁冒顿新立、各部未稳,联合乌桓、鲜卑两部,直取匈奴王庭。
灭了匈奴,再顺势扫平东胡、大月氏,把北疆连成一片。
荒谬!冯去疾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被震得跳起来,太子可知,扫平东胡需多少粮草?
大月氏远在河西,骑兵往返要三个月!
陛下当年灭六国,也是徐徐图之,哪有这般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丞相说的是常理。嬴轩转身,目光扫过殿中发白的文臣,最后落在蒙毅身上——这位上卿正抱着手臂,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可儿臣查过,匈奴王庭的牛羊比去年少了两成,乌桓部的老单于上月病逝,新单于与冒顿有杀父之仇。
此消彼长,正是良机。
太子说的轻巧!少府卿郑当时挤出来,他管着全国工匠,脸涨得通红,就算要打,兵器甲胄从哪来?
咸阳兵工厂的铁料只够造三万副甲,总不能让儿郎们拿着木棍去砍匈奴马刀!
嬴轩突然笑了。
他从袖中摸出一支细管,拔开木塞,在地图旁的空白处写下孔雀王朝四个大字——这是他用系统兑换的圆珠笔,墨迹乌黑发亮,像滴在雪地上的血。
诸位只看到北疆的匈奴,可儿臣派往西域的商队带回消息。他指着那四个字,声音沉了几分,在大月氏以西,有个叫孔雀的王朝,疆域比我大秦还大,战象十万,铁甲成山。
他们已经灭了波斯,正往东边探。
若我大秦不先稳住北疆,等孔雀王朝的战象踏过河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