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散时,天已泛出鱼肚白。
嬴轩踩着满地残红出了章台殿,衣摆还沾着方才王翦拍肩时蹭上的酒渍。
身后跟着一串恭维声,冯去疾捋着胡须笑:太子这《破胡曲》当刻在雁门关上,让后世儿郎读了,骨头里都渗着剑气!方乾缩在人群最后,指尖攥着被酒浸湿的衣角,喉结动了动终是没出声。
殿下。秦风捧着狐裘迎上来,月光在他眉骨投下阴影,车驾备好了。
嬴轩接过狐裘搭在臂弯,抬眼望向前方——主位上的嬴政已被赵高扶着往咸阳宫去了,帝王的玄色冕旒在晨风中晃了晃,像一滴未落的墨。
他忽然想起昨夜宴上嬴政捏着酒盏时,指节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老医者前日说的龙体需得静养突然撞进脑海。
先去羽轩阁。他对秦风道,让御膳房送些热粥,老医者昨夜咳得厉害,得配着蜜枣吃。
秦风应了一声,扬鞭催马。
车辇过了横桥,晨雾里已能望见羽轩阁的飞檐。
朱漆门扉一声开了,红袖裹着月白棉袍冲出来,发辫上还沾着夜露:殿下可算回来了!
厨房煨了桂圆粥,老丈非说要等您回来才揭盖——话没说完就被嬴轩兜里掉出的青瓷瓶绊住,这不是前日老丈新制的安神膏?
在殿上揣了半夜,倒捂出温了。嬴轩弯腰捡起瓷瓶,袖角扫过青石板上的薄霜。
跨进门槛时,药香混着粥香劈头盖脸涌来,老医者正扶着案几起身,银须被炉火烧得发亮:我就说这孩子坐不住,偏要等——
等我回来抢第一口粥?嬴轩笑着扶住老人,看红袖盛粥的手直颤,怎么,昨日没睡好?
昨夜守夜给殿下熨朝服,见梅枝影子在窗纸上晃,像您在漠北寄来的信里画的剑。红袖把粥碗推到他面前,碗底压着张皱巴巴的纸,方才打扫您书房,从案脚底下翻出来的,是。。。漠北士兵的家书?
嬴轩的筷子顿在半空。
那是三个月前,他在狼居胥山下捡的——一个姓陈的小兵用炭块在桦树皮上写的,说等打完这仗,要带娘去看咸阳的桃花。
放着吧。他低头喝粥,滚烫的粥液熨着胃袋,等开了春,让秦风寻寻这家人,送两亩水浇地。
老医者眯眼望着他,药杵在石臼里响:殿下这副心肠,比我新制的补药还热乎。
晨光爬上窗棂时,嬴轩靠在廊下的藤椅上打了个盹。
梦里又回到漠北,雪地里的剑影和士兵冻红的笑脸叠在一起,直到秦风的声音像根细针戳进来:殿下,太子受封大典的冠冕送来了,司制监的人在偏厅候着。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袖中突然泛起温热的灼烧感——是系统!
自昨日在宴上说出那番话后,系统便像被按了静音键,此刻突然发烫,惊得他险些撞翻案上的茶盏。
叮——宿主声望值突破百万,系统2。0版本升级完成。
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嬴轩正对着铜镜整理冠缨。
他猛地攥住桌角,镜中映出他发红的眼尾: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