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人。嬴轩将锦盒推到案心,盐粒在烛火下流转着银光,您且看这盐。
众人下意识凑近。
冯去疾捻起一粒,对着光看了又看:这。。。比官盐还白?
这是用竹炭滤过七次的矿盐。嬴轩指尖划过舆图上的巴蜀,巴蜀有盐井三百,从前因苦卤去不净,十斤矿盐只能炼出三斤净盐。
如今按新法子,能炼出七斤。他抬眼扫过众人,七斤,够给边军多腌两月军粮,够让咸阳百姓每斗米少掏五文钱买盐,够让陛下的驰道工程多添十万石粮。
冯去疾的胡须动了动,将盐粒放回盒中时,指腹还恋恋不舍地蹭了蹭盒底。
蒙毅的剑慢慢归鞘,目光却仍像钉子似的钉在张良身上。
明日让少府的人来取方子。嬴轩坐回案后,提笔在二字下画了道粗线,另外。。。他瞥向张良,子房先生暂居羽轩阁,协助盐务。
张良突然跪了下去,青衫扫过满地雪光:谢公子。
话音未落,门帘一声被撞开。
秦风喘着粗气冲进来,发顶的雪还没化,沾在额角像颗白石子:公子!
王。。。王将军府传来急报——
嬴轩的笔地落在竹简上,墨汁溅开,将盐税改革四个字晕成团黑。
他望着秦风煞白的脸,忽然想起今日午后在演武场,老卒张铁柱搓着冻红的手说:公子,咱这些老兵的命,往后就跟这泥团似的,您往哪刻,咱就往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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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王将军府。。。那是王贲的宅邸,王离的姑父家。
而王离今日早上还说,皇家学院的女先生考得热闹,连王贲的小孙女都举着糖人要送他。
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秦风喉结动了动:说是。。。府里的雪地上,发现半片碎瓷。他从怀里摸出块东西,在烛火下泛着青灰——正是胡亥身边大宦官常戴的瓷珠,碎成了两半。
嬴轩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前几日收到的密报:胡亥派了三拨人去巴蜀,说是体察民情,实则。。。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雪下得更急了,像要把整个咸阳城都埋进白纱里。
备车。他扯过狐裘披在肩上,锦盒里的盐粒随着动作簌簌作响,去王将军府。
青石板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信使跌跌撞撞冲进御书房时,后襟还沾着未化的雪团子。
他膝盖撞在案角发出闷响,却顾不上疼,仰头时眼底全是血丝:公子!
王将军府传来密报——陛下。。。陛下已秘密返回咸阳,此刻正坐在王贲将军的前厅喝茶!
嬴轩手中的狐裘地落在地上。
他盯着信使发颤的喉结,耳中嗡鸣如雷——三日前太医院还递来陛下咳血的密报,连蒙毅都在暗自发愁如何稳定军心,怎么突然就出现在王家?
消息可准?他弯腰拾起狐裘,指尖却在皮毛上掐出深痕。
信使从怀里摸出半枚虎符,铜锈混着体温的潮气:王离将军的亲卫藏在屋檐下亲眼见的。
陛下穿玄色便服,腰间挂着当年平定三晋时用的玉玦,连茶盏都是陛下在章台宫惯用的冰裂纹青瓷。
嬴轩的指腹擦过虎符边缘的刻痕,冰凉顺着掌心爬进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