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曾是大秦最锋利的剑,如今剑鞘生了锈,连剑穗都褪了色。
昨日始皇帝咳着攥他手腕时说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轩儿,朕的老兄弟,不能寒了心。此刻他才真正懂了——那些朝堂上轻飘飘的冗员裁撤节省用度,落在这些人身上,是劈柴时冻裂的手掌,是菜粥里见不着油星的寒酸,是连块腌肉都要藏在地窖里的日子。
光喝酒哪成!王铁牛突然踉跄着站起来,腰间的酒葫芦晃出清脆的响,我家后屋还埋着半坛酸白菜,去年秋天腌的!他扯下墙上挂的破斗笠扣在头上,老张头,你家那只老母鸡不是说留着下蛋?
今儿杀了炖了!
得嘞!柱拐杖的老者把拐杖往地上一杵,我地窖还有去年晒的山菌,泡发了能煮锅热汤!
等等我!裹破毡的老者拽住王铁牛的袖子,我家院儿里有棵老枣树,前儿扫雪时捡了半筐干枣,熬粥甜着嘞!
话音未落,几个老兵已经互相搀扶着往门外挤。
王离忙起身要扶,却被最倔的那个老兵挥开手:将军且坐着!
咱们秦人,腰杆儿到死都直!门帘掀起的瞬间,风雪灌进来,吹得烛火直晃,却也把老兵们的笑声卷得更远——那声音混着雪粒撞在院墙上,竟比当年战场上的号角还亮堂。
嬴轩望着空了一半的酒坛,又望着门槛处残留的雪脚印,忽然笑了。
这笑不像监国公子处理奏疏时的端方,也不像面对赵高时的隐忍,倒像当年在现代大学寝室里,和室友抢最后一块披萨时的纯粹。
他伸手接住蒙毅递来的酒碗,酒液在碗里晃出细碎的光:蒙卿可知,方才那位说秦人不跪的老丈,方才抹眼泪时,把我大氅的毛领都攥皱了。
蒙毅醉眼朦胧地摇头:臣只知,今日这酒,比陛下当年在咸阳宫大宴群臣时的酒,香上十倍。他忽然压低声音,公子可觉出?
这些老兵,要的不是米粮绢帛,是。。。。。。
是被当人看。嬴轩接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珏——那是始皇帝的,此刻竟被捂出了温度,他们曾用性命换大秦的江山,如今要的不过是一句没忘了你们
屋内的笑声渐次高了。
王离正和老兵比着臂上的刀疤,说自己在北疆被狼咬的那道最狰狞;蒙毅举着酒碗要和老卒们对诗,念的却是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念着念着又哭又笑;秦风抱着最后一坛酒站在门边,鼻尖冻得通红,却舍不得进屋——他想把这画面多记一会儿,记在雪地里,记在酒坛的泥封上,记在每个老兵发亮的眼睛里。
不知过了多久,雪光从窗纸的破洞漏进来,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嬴轩靠在土墙上,望着东倒西歪的酒坛,望着老兵们横七竖八的睡相——有人抱着酒碗打呼噜,有人攥着王离的铠甲穗子絮叨当年,连蒙毅都歪在椅背上,官靴不知何时脱了,露出绣着云纹的白袜。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的炭盆,那是方才老兵们从里屋端出来的。
暗红的炭块裹着白灰,在雪天里散着暖烘烘的热气。
嬴轩忽然想起方才添柴时,瞥见灶膛里除了劈柴,还混着几块黑黢黢的石头——此刻凑近了看,那石头表面有细密的纹路,敲一敲,竟比寻常的柴块沉得多。
这是。。。。。。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炭盆里未燃尽的残块。
公子说那黑石头?不知何时醒过来的王铁牛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嘟囔,前儿去南山打柴,见山缝里冒这玩意儿,捡回来试了试。。。。。。比柴经烧,就是味儿冲了点。他打了个酒嗝,又睡过去。
嬴轩望着炭盆里明明灭灭的火光,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他忽然觉得,这雪幕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冰而出——像春芽,像火种,像当年始皇帝在邯郸街头接过的那块冷炊饼,带着最原始的温度,要把整个大秦的寒夜,慢慢焐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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