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会意,转身从马车上搬下一坛酒,泥封上还沾着雪。
嬴轩亲手揭开封泥,醇厚的酒香立刻撞开雪幕:这是醉仙酿,当年陛下灭楚后,亲自给每个士卒赏了一碗。
老丈们尝尝,可还像当年那味儿?
王铁牛凑近些闻了闻,忽然老泪纵横:是!
当年在函谷关庆功,陛下说今日醉倒无妨,明日接着打。。。。。。他颤抖着摸出陶碗,老朽替李叔喝这碗!
酒坛在老人间传递。
裹破毡的老者捧着碗,指节捏得发白:当年我负了伤,是同袍用酒给我洗伤口。。。。。。柱拐杖的拍着大腿笑:那年在赵国,我偷喝了伙头军半坛酒,被伍长追着打了三里地!
嬴轩接过王铁牛递来的碗,酒液在碗里晃出琥珀色的光。
他仰头饮尽,辛辣从喉间窜到眼眶:老丈们可知,如今朝堂有人说老兵无用
放他娘的屁!王铁牛拍案,酒碗震得跳起来,当年我们能把六国旗子砍倒,现在就能把说这种话的龟孙子。。。。。。他突然顿住,涨红了脸,对不住公子,老卒口粗。
该骂的就是该骂。嬴轩又倒了碗酒,我今日来,不是以监国公子的身份,是替陛下看老兄弟。
老兄弟之间,喝的是酒,叙的是情。
屋里渐渐暖了。
蒙毅悄悄退到门边,看着嬴轩蹲在灶前替老人添柴,王离解了铠甲挂在椅背上,和老兵比着当年谁杀的敌多。
雪光从破窗照进来,映得酒坛上的泥封泛着暖黄,像极了当年战场上的篝火。
秦风,嬴轩回头喊,去车上把那两坛也搬进来——老兄弟叙旧,哪能没酒?
秦风搓了搓冻红的手,哈着白气往门外走。
雪还在下,可他望着屋内晃动的人影,突然觉得这雪,倒像是替谁铺了条暖路。
酒坛在檐下堆成小山时,蒙毅的玉冠已歪在膝头。
这位素日里连墨渍都要仔细擦拭的上卿,此刻正举着粗陶碗与王离碰得叮当响:当年在会稽刻石,陛下说功盖五帝,可这酒里的热乎气儿,比刻在石头上的字实在多了!他喉结滚动着饮尽,酒液顺着胡须滴在玄色官袍上,倒像是新绣了朵琥珀色的花。
王铁牛的破毡不知何时搭在了椅背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中衣——那上面还留着箭疤,像道扭曲的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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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着王离的铠甲大笑:你小子别仗着年轻!
当年我在函谷关守夜,三坛酒下肚还能爬三十丈敌楼!说罢抄起酒坛直接灌,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把前襟洇出片深色水痕。
公子!最年长的老卒突然抹了把脸,碗底重重磕在木桌上,您这酒比当年陛下赏的还烈!
可老兄弟我心里明白——您不是来可怜咱们的。他浑浊的眼珠映着灶火,当年咱们拿命换河山,如今被丢在这荒坡上,连口热酒都喝不上。。。。。。话音未落,另一个老兵突然用袖口捂住嘴,肩头剧烈起伏。
嬴轩蹲在灶前添柴,火星噼啪炸响。
他望着跳动的火焰在老兵们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喉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