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襄从东关跑到中城,没有歇一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并未感觉到疲惫,心思全在请“追华佗”大夫上。
在中城大街的交汇口,紧挨着秦凤酒楼,有一块宽大而醒目的牌匾,上面写着“广仁堂”三个红漆镂刻大字,看那字体,必然是请南郭书院的院长写的,遒劲有力,又不失温润如玉,体现出医者仁心、坚韧不拔的意味来。
医馆外边是一排木板墙,其间的窗棂之上糊着白色的窗纸,础石支着的红色柱子延伸到二楼,撑住了瓦顶和滴檐,可见其规模不小。
他急忙走进医馆,看向柜台靠窗的旮旯,那里是“追华佗”大夫常坐诊的地方,却没有看到大夫的身影。
有一个斯文的年轻男子坐在那里,正在为一位老妪瞧病,认真仔细望闻问切的模样,像极了“追华佗”大夫,也像梧槐镇济世堂的陈大夫。
贾襄刚要说话,男子摆摆手,示意让他等等,随即端坐在那里微闭双目把脉。
贾襄心里焦躁得厉害,请不到攒劲郎中,这师妹和众多受伤的师兄弟咋好,哪能等到他把完脉,当即开口问道:“请问胡大夫在吗?”
贾襄看出,男子对问话很不耐烦,倒也没有发作,估摸厌恶别人看轻他,毕竟进门就要胡大夫看病就是不信任他。
贾襄才不管这些医者和病人之间的弯弯绕,也顾不得胡大夫这个胡家族人会不会去武馆治病,如果不去,他决定架也要将其架去,背也要将其背去。
男子抬眼看了看贾襄,似乎看出了贾襄脸上的焦急和不安,开口说道:“我师傅早就被王家管家请走了,给王家和震西关武馆看病。”
“那我等等。”贾襄失望地说。
“要是小病,等等也无妨,或者我看看。”男子说,“要是大病急症,怕是等不住。”
“等不住?”贾襄吃惊地问。
“那管家请师傅过去后,好久没来,病人等得太多,我打发人两次去请,都被王家大宅的人挡了回来,说要留师傅一两天,后天或大后天才让回来,非要给王阔和震西关及他们手底下的人看完伤不可,派人来医馆拿着师傅开的方子抓了好几次药了。”男子说。
“这……”贾襄急得说不出话来。
“你怕听说了,王阔和震西关带人踢馆长须武馆,被打败了,重伤好多人啊,震西关伤得最重,那长须武馆也好不到哪里去,城里都喊遍了。”男子把完病人左手的脉,又把右手。
“实不相瞒,我正是长须武馆的人。”贾襄说道。
“唉,来晚了,别等了。”男子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要是小病,我也就给你们看了,这种伤,我可看不了。”
“那该咋办?如何是好?”贾襄急得团团转,“这秦源城,除了追华佗老大夫,没人有能耐治重伤和中毒吧。”
“师傅有个开山大徒弟,就在梧槐镇,开的医馆叫济世堂,他可得了师傅的真传,经验十分丰富,手法特别老道,除了师傅,我就佩服他。”男子把好脉象,站起来说,“去找他,准能行。”
贾襄大喜,这男子说的不正是梧槐镇济世堂的陈悬壶大夫嘛,这位比自己父亲小几岁的叔叔,自小待他很好,熟人熟路,真是山穷水尽又柳暗花明。
“谢谢你,大夫。”贾襄抱拳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帮不上你。”
男子一边说,一边到身后镶嵌了无数药匣子的木架上取药,药匣子上写了药名,不然让人眼花缭乱,很难找到。
贾襄走出医馆,已临近傍晚,夕阳悬在半空,斜向山头,幸好到了入夏时节,天黑得迟,离麻麻黑落下应还有近一个半时辰。
时间紧迫,若天黑了,城门也就快关了,他必须赶到西关,在骡马市场附近的路口或车马租赁行租个马车,在夜里城门关闭之前,非得把陈大夫弄来不可。
在可租用的马车经常停靠的路口空场里,贾襄没有看到马车的影子,只好一路跑到车马租赁行。
贾襄老远看到租赁行主正在拿门板堵门,看起来人家已经打烊了,可离天黑透还有一个多时辰,这老板关门是啥意思?
他赶忙冲到老板跟前,一把抓住老板的胳膊,把老板吓了一跳。
“嗨,小伙子,咋回事?”老板问。
“老板,租马车,租马车。”贾襄说。
“今天是是啥日子你不知道吗?五月初二,离五月十三龙诞日,也是伏羲诞辰日很近了,外地人从初一就涌进了秦源城,提前给伏羲爷上香磕头,家里有读书人的再拜拜文庙,步行过河游南郭寺看杜甫诗碑、拜李广墓、姜维墓和苻坚祠,去北边天靖山玉泉观拜玉皇殿、圣母殿、鲁班庙、武侯祠、关帝庙,便留下不走了,等待十三日伏羲庙祭祀大典哩,那可是大庙会,今早他们就租光了秦源城里的马车和马匹,都跑去麦积山瑞应寺、曼殊净土寺、大象山、拉稍寺拜神,更有不嫌远,去女娲祠、轩辕谷、神农山药王庙祭拜的,有些寺庙正是庙会和唱大戏的时候,人们争着去,哪有马车可租?”
“真没马车了吗?我是老顾客啊,这一阵急用。”贾襄急得头顶冒烟。
“伙计都赶了马车走了,剩下只有一匹降不住的烈马和两匹跑不动的老马,已经寻着买主了,要卖掉,刚添上草料,有辆老旧一些的车锁在库里,很久没给顾客用。等两天吧。”
贾襄听到这话,算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觉得有了希望。
“老板,真是急用,算是行行好吧,我自小与马打交道,不怕马脾性烈,就用烈马拉车吧,车能跑别散架就行,我得去接大夫,家里人病重啊,愁死我了。”贾襄说着,将一小锭银子放在了老板的手里。
“小伙子,一个人套马车麻烦很,我也累得很啊,如果不是急病,明天早上有还来的马车了,你再去?。”老板说话显得很疲乏。
“那可不行,我来帮你套,我自小与马和马车打交道。”贾襄缠着说。
老板将门板立在一边,打量了下贾襄,瞧出了急迫和诚心,说道:“好吧,你在我的车马租赁行租借过几次马,是个爽快人,又家里有病人,着急用,就依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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