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襄下马,将缰绳牵在手里,穿过门头写着秦源两个大字的城门洞,两边的兵勇瞅了瞅他,认得那马笼头马鞍上车马租赁行的标记,没有过来盘问。
穿过翁城,进入东关街市,瞧着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货物,听着贩夫走卒的叫卖声,打量店铺门头的牌匾幌子,他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烟火气息。
看到烟花巷柳、赌场牌楼,他想起了师傅数落他赌博成性、不学无术、玩物丧志的情景,重温那不堪的过往,险些跟着赌场那帮人成了混世魔王。
他将枣红马牵到东关一处偏僻而脏兮兮的街道,猪羊骡马市场就在附近,还有一处旱码头坐落在大道口。
他来到车马租赁行,将枣红马还给了老板,付了租金,离开西关,穿过大城和中城的街道,到达了东关。
东关较之于西关,街市似乎有些萧条,毕竟人祖庙在西关,那里又靠近北关天靖山上的玉泉观和匠人街,自然更加繁华。
不过东关靠近渭水流域的麦县,地域更大,街衢更宽,交通便利,近些年很多达官显贵商绅图清净和宽敞,将府邸花园建在这里,屋宇亭台楼阁雄宏,与大城和中城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些云集于西关的银号、当铺、客栈、酒楼、旱码头、商会看到商机,一部分搬迁过来,还有一些在东关开设了分号分店,东关也渐渐热闹起来。
在武馆附近的街上,贾襄看到一帮人攒着看一处墙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墙上好像贴着什么告示。
他走过去,因个高,在人群后面看到这是一张号召城里居民参与城墙城楼加固修复工程的告示,理由是农忙时节,征召的农夫数量有限。
人们指点议论的,是告示中对乱兵乱局严重性的评估,大家对乱兵攻城心有余悸。
贾襄向东关平民聚居的地方走去,在那片与达官显贵居住的繁华富庶区交界的区域,有处规模不大、名气不小的武馆,里面多是平民子弟。
拐到通往武馆的街道,他满眼都是师妹的样子,她甜美的笑容,她的一颦一簇,她的娇嗔,她关心的询问,她轻盈的脚步,如清风般飘来的身影,所有一切,都涌出心头、填满脑海。
他加快脚步,两边的门墙快速后掠,须臾来到了武馆门口。
武馆的大门敞开着,门前立着两只威武雄壮的石狮子,门头挂着匾额,写着“长须武馆”四个大字。
大门砖砌瓦顶,不算高大轩敞,但也不寒酸,这是这座宅院最好的建筑了。
进了大门,穿过门廊,来到了一处宽阔的院子,对面会客厅及左右两侧房屋,都是青石青砖的基座,斑驳的土坯墙,木椽搭顶、芦苇杆串板敷设、青瓦滴檐的屋顶,还有檐牙高啄的屋脊,虽然老旧,倒也古朴,想必很多年前颇有气派。
五根木柱稳稳立在础石上,就像屋檐下、廊台上的守卫。
左右有两处小花园,里面月季花红得娇艳、粉得可爱。
一名小师弟看到贾襄进来,激动地跑过来叫喊着:“师哥,师哥,你来了。”
“机灵鬼,武馆咋空荡荡的。”贾襄困惑地说,“师傅呢?”
“师傅带着师兄们去东关城楼修城墙去了,就我和不多几名师兄弟留守。”外号“机灵鬼”的小师弟说。
他本名叫纪林,面容白净清秀,身体偏瘦单薄,但十分机敏。
“师傅总是这样侠义。”贾襄喟叹,“师妹呢?”
“在后院啦。”纪林一手箍成半圆放在嘴边轻声说,“受过风寒,刚好些,这两天经常哭,不让人打搅。”
贾襄听了,特别揪心,问道:“为啥哭?”
“你不在的时候,本来有时就哭,又听说被那个王阔堵在了路上,说了难听的话,回来哭得就更多了。”纪林生气地说。
“又是天杀的王阔,狗东西。”贾襄骂道。
“你和武义师哥在的时候,谁敢欺负咋武馆,乱兵一来,你回家了,武义师哥也去救家人了,你们一走,啥怪事都来了。”纪林伤感地说。
“我先去看看小雅。”贾襄焦急地说,“下来你把详情给我说叨说叨。”
他穿过院子,从侧边圆门进去,沿墙一排竹子随风摇摆,窸窸窣窣。
走了半截,来到后院,这里已是绿意盎然,迎春花怒放,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几颗樱花树开得正鲜艳,粉色中浸染血红,淡淡洇开,茸茸的花蕊惹来蜜蜂光顾。
一位背影婀娜、姿态绰约、鬟髻微耸、长发飘逸的少女,站在最繁的樱花树下,淡蓝的上衣和粉色的裙摆,正如那樱花一样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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