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呢喃,急切语气中尽是心疼,似是一时忘了彼此的身份和局势,忘了他是禁锢她的人,亦忘了她应当恨他入骨。
她缓缓抬起手,白皙指尖微颤着向他面颊探去,那动作极慢极轻,仿佛既怕他疼,又怕惊破了这一刻的温柔。
魏子麟心头一颤,眼神骤然收紧,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捉得很紧,掌心微微发颤,修长手指冰凉,隐约透出他不肯承认的慌乱和惶恐。
他死死地盯着她。
那眸光仿佛要望进她心底,探清她心底是否藏着一丝丝真情,哪怕只有一点,他也愿意相信。
沈星晚没有挣开。
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眸中水光潋滟,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终究只垂眸凝成了无声的叹息。
她眸中分明是心疼的。
那些许怜悯,或许并不是爱,却仍然令魏子麟心头掀起剧烈波涛。
他指节颤了一下,终是缓缓放松,手掌微一引,她的手便落在了他青紫的脸颊上。
魏子麟轻轻侧头,将那半边淤青的脸缓缓贴进她掌心,她掌心分明是冰冷的,但他却从未觉得这般熨帖。
他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倦鸟归巢,疲惫极了。
哪怕是假的,他也贪这一刻。
沈星晚指尖一颤。
她能感觉到他的脸颊发烫。
他贴着她的掌心不肯松开,似噩梦中惊醒的孩子,死死抱着最后一点虚幻的温暖,不肯放手。
殿内静得出奇,只有纱帐轻拂,灯影微晃。
他眷恋在她掌心,没有再多说话,只是呼吸渐缓,眼睫轻垂,仿佛只想贪着她这一寸温柔,再多停留片刻。
沈星晚垂眸看着他,眸中情绪复杂极了,一瞬间竟不知是怜是恨,是念是怨。
她知道他做过什么,知道他是敌人,是她此刻不得不周旋的深渊。
可那模样,又那样熟悉,像极了从前那个在对她千依百顺的少年。
只是从前的温柔尽是假象,沈府灭门的火早已烧得她肝肠寸断。
她与魏子麟,不共戴天!
魏子麟将她拉近自己,紧紧拥着她,眼睫轻垂,心中却翻涌着滔天巨浪。
他向来善于察言观色,最是敏感不过,沈星晚突然这样柔情,他怎会毫无察觉?
可他终究没有问。
怀抱里的她太温柔了,柔得像一场春日午后的好梦。
梦里的她不再冷眼相对,不再沉默抗拒,也不再以讥诮回击。
他仿佛又看见初见时那个温婉恬静的她,明媚温婉,轻柔唤他子麟的模样。
沈星晚微微挣开他的手臂,轻轻拉住他的手,引他坐至榻边,那一低头一颦笑,都与他记忆中的模样重合,柔软得叫人不舍惊醒这美梦。
他宁愿沉溺其中,再不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