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弟弟这种“高压”辅导下,黄亦玫的文化课知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巩固和提升着。
当然,平衡至关重要。每天晚上九点半,无论文化课任务是否完成,黄亦玫都会准时放下笔,走到画架前。她可能只是快速地画一张半小时的速写,或者调调颜色,找找手感。这短暂的绘画时间,对她而言不是负担,而是一种放松和充电,让她从繁重的文化课学习中暂时抽离,回归到她最熟悉和热爱的领域。黄振宇也会在这个时间过来“监督”一下,看着姐姐专注的侧影,偶尔会冒出一句:“嗯,这条线比昨天那道理科综合题顺眼多了。”
吴月江和黄剑知看着女儿如此拼命,既担心又全力支持。吴月江变着花样给她准备营养餐,晚上总是温着一杯牛奶。黄剑知虽然话不多,但会默默地把一些他认为有用的复习资料放在女儿书桌上。
一次模拟考后,黄亦玫的成绩有了显着提升。她拿着试卷,兴奋地跑回家,第一时间向弟弟“报喜”:“振宇!你看!数学及格了!文综也进步了十几名!”
黄振宇拿过试卷,仔细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嘴上却还是那句:“及格就满足了?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总算没白费我口水。”
夜幕降临,黄亦玫在题海和画架之间穿梭,虽然疲惫,但眼神明亮。她深知,最后的冲刺阶段,每一分努力都至关重要。她不仅要让画笔勾勒出梦想的形状,也要用钢笔书写下通往梦想的坚实阶梯。文化课的冲刺,是她为自己艺术梦想付出的另一份艰辛而必要的努力,这份努力,让她离心中的美院殿堂,越来越近。
五月的午后,阳光已经带上了些许灼人的力度。水木园通往附中的林荫道上,光影斑驳,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着,享受着午休后难得的悠闲。黄亦玫和黄振宇姐弟俩一前一后,也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
黄亦玫心情似乎不错,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她脑子里可能还在琢磨早上没画完的那张色彩小稿,或者在想昨晚复习的一道难缠的数学题,眼神有些飘忽,对周围的观察便不自觉地松懈下来。她习惯性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却没注意到前方一个小下坡的拐弯处,视线正好被茂密的冬青丛挡了个严实。
黄振宇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正低头看着手机里苏哲发来的关于某个SAT语法点的讨论。他虽然看似专注,但眼角的余光始终习惯性地笼罩着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是一种多年来形成的、几乎成了本能的关注。
就在黄亦玫毫无防备地即将踏出路口的那一刹那——
“嘀铃铃——!!!”一阵急促刺耳的车铃声猛地炸响!
一辆破旧的二八杠自行车,正以一种失控般的速度从坡上猛冲下来!骑车的像个毛头小子,显然也没料到路口突然会冒出个人,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捏着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但惯性太大,车子依旧像脱缰的野马般朝着黄亦玫直直撞过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黄亦玫被突如其来的车铃和刺耳的刹车声惊得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自行车黑影朝自己笼罩过来,连惊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从她侧后方猛地蹿出!
是黄振宇!
他甚至没来得及收起手机,只是凭借本能,将全身的力气和速度爆发出来。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锐利得骇人,里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他长臂一伸,不是简单地拉拽,而是用一种几乎算得上粗暴的力道,猛地圈住黄亦玫的腰身,狠狠地、死死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砰!”黄亦玫整个人毫无防备地、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弟弟坚硬温热的胸膛,撞得她鼻尖发酸,耳边是他胸腔里传来的、如同擂鼓般剧烈急促的心跳声。
几乎就在她被拉开的同一瞬间,那辆自行车带着一股劲风,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背呼啸而过!骑车的小子勉强控制住车把,歪歪扭扭地冲出老远才停下来,自己也吓得够呛,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说什么,赶紧蹬着车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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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解除。
周围有目睹这一幕的同学发出低低的惊呼。
但黄振宇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紧紧箍着怀里的姐姐,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他的下巴抵在黄亦玫的头顶,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那心跳声快得像是要挣脱出来。
黄亦玫惊魂未定,脸埋在弟弟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带着点阳光和洗衣液味道的气息,以及那失控的心跳,她自己也吓得腿软,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抓紧了他腰侧的衣服。
短暂的、死寂般的几秒钟后。
黄振宇猛地松开了她。动作甚至带着点推拒的意味。他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稍稍推开一段距离,以便能看清她的脸。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嘴唇紧抿,那双总是带着点戏谑或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暴怒的火焰,死死地盯住她。
然后,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她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极致的后怕和愤怒而嘶哑变形:
“黄亦玫!!你眼睛长到哪里去了?!走路不看路吗?!啊?!”
这声怒吼像平地惊雷,炸得黄亦玫耳朵嗡嗡作响,也把她从懵然的状态中彻底惊醒。她从未见过弟弟如此失态的样子,那眼神里的恐惧和愤怒交织,像一把刀子,让她心头猛地一颤。委屈和惊吓同时涌上心头,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我没看到……”她小声辩解,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没看到?那么大个活人骑着车冲过来你没看到?!你脑子呢?在想什么?画画画傻了吗?”黄振宇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怒火更炽,抓着她肩膀的手也无意识地收紧,捏得她有些疼。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啊?要不是我就在你后面!那车就直接撞你身上了!!”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引得过路的同学纷纷侧目,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瞪着姐姐,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心里那滔天的后怕和恐惧尽数倾泻出来。
黄亦玫被他吼得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看着弟弟那双因为极度紧张而充血的眼睛,还有他额角暴起的青筋,她忽然间,就明白了。
这失控的怒吼,这失态的紧张,这捏得她生疼的手……都不是因为生气。
是因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