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振宇:“本质是带状态压缩的最短路,条件有点绕,我理一下发你。”
有时,甚至会延伸到更深层次的讨论。
一次深夜,黄振宇刚结束一天的努力,准备休息,收到了杨洋的信息,是关于一道结合了物理光学和信息论编码的交叉学科难题。
黄振宇看完英文描述,没有立刻翻译,而是直接拨通了杨洋的电话。他知道,这种问题不是简单翻译能解决的。
“杨洋,这题有点意思。”黄振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它这个编码方式,是不是利用了光的偏振态?类似于量子比特的概念?”
杨洋在电话那头,声音依旧清冷,但语速快了些:“对。我在想如何用经典算法模拟这种量子编码的效率边界。”
“我看看……这里提到的‘信道容量’模型,是不是可以参考香农第二定理的变形?”黄振宇快速提出思路。
“可以尝试。但需要考虑噪声模型,题目里暗示了退相干效应。”杨洋回应。
两人就在电话里,你一言我一语,跨越了信息学和物理学的界限,进行了一场高效而深入的头脑风暴。黄振宇负责提供更广阔的学科视角和语言桥梁,杨洋则负责深挖核心的逻辑和数学模型。
挂了电话,黄振宇揉了揉眉心,脸上却带着笑。和杨洋讨论问题很烧脑,但也极其过瘾,能触及到许多他平时不会深入思考的领域。而杨洋,则在挂断电话后,久久地看着屏幕上那道难题,眼中闪烁着被点亮的火光。黄振宇提供的视角,为他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
这种合作,在外人看来几乎无法察觉。在教室里,他们依然是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存在。一个是被众人环绕的太阳,一个是独自发光的冷月。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那些寒冷的冬夜,通过电波和文字,他们构建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的、高效而纯粹的“学术共同体”。
黄振宇欣赏杨洋那种对知识近乎纯粹的追求和恐怖的专注力。在他为了各种现实目标(留学、自主招生)而奔波时,杨洋这种不谙世事、一心攀登学术高峰的姿态,让他感到一种难得的“纯粹”。帮助杨洋,对他而言,并非负担,反而是一种对自身能力的锻炼和精神的调剂。他能接触到最前沿的竞赛题目和学术思想,这对他自己的视野也是一种拓展。
而对杨洋而言,黄振宇的存在,就像一座横亘在他与外部信息海洋之间的、坚实而高效的桥梁。这座桥梁让他不必分心于语言的荆棘,可以全身心地奔赴他认定的目标。他依然孤独,但在攀登那座名为“国际竞赛”的险峰时,他知道身后有一个可靠的支援。他开始偶尔,在接收到黄振宇发来的、带有精妙点拨的翻译时,会简单地回复一句:“谢谢。”或者“思路很好。”
这已经是他能表达的最大程度的认可和善意。
杨大妈发现,儿子虽然依旧学习到深夜,但眉宇间那股过于紧绷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一些。有时,她甚至能看到儿子对着手机屏幕,嘴角有极其微小的、上扬的弧度。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由衷地感到高兴。
月考的临近,并未打乱杨洋的竞赛准备节奏。对于他而言,学校的考试只是通往更大目标路上的一个小节点。有了黄振宇的帮助,他阅读和理解英文资料的效率大大提升,刷题和研究的进度快了许多。
一个周五的晚上,窗外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黄振宇刚和父母、姐姐吃完晚饭,正被黄亦玫使唤着去洗碗,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杨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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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发来的不是问题,而是一个压缩文件包,里面是好几篇关于计算几何最新算法的预印本论文。
附言:“这些,有空看看。对你准备斯坦福的申请文书,或许有用。涉及AI和图形学前沿。”
黄振宇看着这条信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这家伙,居然还会反过来为他考虑了。这大概是杨洋式的感谢和回馈。
他回复道:“谢了,杨神!正好需要这类素材。你放心刷题,语言包在我身上。”
放下手机,黄振宇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心中一片澄澈。这个学期,他不仅在为自己的梦想双线奋战,还意外地成为了另一个孤独天才的“专属翻译官”和“思维碰撞伙伴”。这是一种奇妙的缘分,也是一种相互的成就。
而在五楼的房间里,杨洋站在窗前,看着同样的雪景。电脑屏幕上,是刚刚由黄振宇翻译好的、一道IOI候选题的清晰中文版。他的目标从未如此清晰——在那个即将到来的国际赛场上,与全球的高手一决雌雄。
冬夜漫漫,但两个少年,一个如孤峰般坚定向上,一个如桥梁般高效连接,在各自的轨道上,为了那片共同的、名为“顶尖”的星空,默契地并肩前行着。雪落无声,却仿佛能听到知识在他们之间流动、碰撞、生长的细微声响。这个冬天,因这沉默而高效的合作,变得格外充实,也格外温暖。
三月的尾巴,北京依旧被一股顽强的寒意包裹着。水木园里的树木枝桠仍是光秃秃的,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伸展着,带着一种倔强的姿态。偶尔刮过的风,带着哨音,卷起地上残存的枯叶,提醒着人们冬天尚未完全退场。
黄家二楼,黄振宇的房间里,气氛似乎比室外更添了几分低沉。
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不是他熟悉的习题集,也不是信息学奥赛的算法笔记,而是一叠厚厚的、印满英文的纸张,旁边还放着一台闪烁着代码界面的笔记本电脑。他的眉头紧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眼神专注地扫过那些复杂的英文描述和数学符号,时而快速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写下几行注释或翻译。
这是他在帮五楼的杨洋翻译一份国际级信息学竞赛——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IOI)——的选拔赛题目和相关文献。杨洋,那个沉默寡言、智力超群的学神,已经凭借其逆天的实力,一路过关斩将,获得了参加更高级别国际赛事选拔的资格,而这仅仅是高二。这份竞赛的级别和含金量,远非八月份他要参加的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NOI)可比,那是真正全球顶尖少年程序员的竞技场。
黄振宇的翻译工作做得极其认真。他的英语水平毋庸置疑,甚至对一些计算机科学的专业术语也能准确把握。他不仅能流畅翻译,有时还能基于自己的理解,对某些算法思路提出疑问或标注出可能的难点。他在帮助杨洋的过程中,自己也仿佛沉浸在了那个更高层次的思维世界里。
然而,当他终于告一段落,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像窗外冰冷的空气一样,悄然渗透进来,包裹了他。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精妙绝伦的算法问题,看着纸上自己写下的清晰翻译和注释,脑海里却清晰地回响着一个声音:这些东西,以他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驾驭。IOI的题目,其深度、广度和对思维灵活性的要求,都达到了一个令人惊叹的高度。杨洋能够触及那个层面,是因为他早已自学完了大学课程,并且在信息学领域有着近乎本能的天赋和痴迷。
而他黄振宇,虽然同样是学霸,在全国级别的竞赛中也能名列前茅,但面对这种国际顶级的竞赛,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差距。那不是靠短时间的拼命就能弥补的,那需要更深厚的基础、更长时间的积累,或许,还需要一点点他目前尚未具备的、那种属于杨洋的极致专注和某种“天才”的灵感。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终于还是从黄振宇的唇边逸出。这声叹息很轻,却沉甸甸地落在了刚刚推门进来的黄亦玫耳中。
黄亦玫是来叫弟弟吃晚饭的。她推开虚掩的房门,正好捕捉到了弟弟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罕见的落寞神情,以及那声轻微的叹息。她很少见到这样的黄振宇。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弟弟永远是自信的、飞扬的,甚至有点“臭屁”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无论是考取高分,还是搞定竞赛,他总能游刃有余,偶尔的“丧气”也多半是装出来博取同情或者讨价还价的伎俩。但此刻,他靠在椅背上的身影,透着一种真实的、源自认清现实差距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