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的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没完全洒在水木园那几栋略显老旧的家属楼上,钱大妈的大嗓门就已经在楼道里回荡了。
“解放!建国!红兵!都给我起来!扫尘了!”
黄亦玫被这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探出头。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飘着几片雪花,楼下已经有孩子们在兴奋地叫喊。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听见隔壁弟弟黄振宇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姐,你听见没?钱大妈这一嗓子,整个楼都醒了。”黄振宇敲了敲墙,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黄亦玫揉着眼睛走出房间,正碰上从厨房出来的吴月江。母亲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碗刚和好的面粉:“醒得正好,今天小年,咱们包饺子。玫玫去把振宇叫起来,你爸一早就去学校开会了,说是午饭前回来。”
“他已经醒了。”黄亦玫朝弟弟房间努努嘴,“妈,今年咱们还做年糕吗?”
“做,怎么不做。”吴月江笑了,“你爸昨天特意从粮店买的糯米粉,就等着今天咱们一起动手呢。”
黄振宇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房间里出来,闻言挑眉:“又做年糕?去年那硬得能砸核桃的年糕我可还记得呢。”
“去你的!”黄亦玫抓起沙发上的靠垫扔过去,“去年那是火候没掌握好,今年我一定成功。”
一家人正说笑着,门外传来敲门声。黄振宇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只见三楼郑家的郑耀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红纸。
“吴阿姨,我爸让我来送灶糖。”男孩怯生生地说,眼睛却不住地往屋里瞟,“还有,想问黄叔叔有没有空,帮我写一下春联。”
吴月江擦擦手走过来,接过灶糖,笑眯眯地说:“耀祖啊,谢谢你爸。你黄叔叔开会去了,中午回来。要不你下午再来?”
郑耀祖点点头,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那个。。。吴阿姨,您看见我大哥了吗?我爸让他去买墨汁,他都出去一个多小时了。。。”
黄亦玫和黄振宇交换了一个眼神。郑青云肯定是借买墨汁的机会在外面溜达,能躲一会儿他爸的管教是一会儿。
“没看见呢,许是路上遇到同学聊了几句。”吴月江温和地说,“放心吧,快过年了,你爸不会说他什么的。”
郑耀祖将信将疑地走了。黄振宇关上门,耸耸肩:“郑老师也真是,大过年的也不让孩子喘口气。”
“少说两句。”吴月江轻轻拍了下儿子的后背,“快去洗漱,一会儿咱们包饺子。玫玫,你把客厅收拾一下,今天要大扫除。”
黄亦玫应了一声,开始整理沙发上的书籍和杂物。窗外,雪渐渐大了,水木园里那几棵老槐树披上了薄薄的白纱。楼下,钱家的三个男孩已经被钱大妈赶出来扫雪,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这就是水木园的年关,忙碌、嘈杂,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小年过后,年味一天浓似一天。
腊月二十五一大早,黄亦玫就被母亲从被窝里拽出来:“快起来,今天去赶集,去晚了好东西都让人挑光了。”
黄亦玫睡眼惺忪地洗漱完毕,发现黄振宇已经穿戴整齐等在门口,手里拿着两个布袋子。
“哟,今儿这么积极?”黄亦玫挑眉。
黄振宇神秘地笑笑:“苏哲说他爸单位分了不少福利,让他转交给我。今天集市上有新鲜的大带鱼,去晚了可就没了。”
吴月江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你爸一早就去学校了,说是期末事多,让咱们先去。振华晚上才回来,今天就看你们的了。”
母子三人穿戴整齐出了门。楼道里,孙教授正和钱大爷站在一楼门口说话。
“这雪下的,路可不好走。”孙教授裹紧了他的旧棉袄,看见吴月江一家,立刻换上笑脸,“吴教授,赶集去啊?”
“是啊,孙教授没去?”吴月江礼貌地回应。
“等秀兰呢,女人家收拾得慢。”孙教授说着,瞥了眼钱大爷,“老钱刚才还说,今年集市上的猪肉比去年贵了一成。”
钱大爷咂咂嘴:“可不是嘛!什么都涨,就工资不涨。我寻思着今年少买点肉,多买点白菜土豆对付对付得了。”
黄振宇悄悄碰了碰黄亦玫,低声道:“钱大爷又哭穷,谁不知道他在图书馆干活,年底奖金比谁都多。”
黄亦玫抿嘴一笑,没接话。
出了单元门,寒风扑面而来。水木园的主干道上已经有不少拎着大包小包往家属楼里搬的年货的人。路边,几个孩子不顾寒冷,在雪地里放着小鞭炮,噼啪声此起彼伏。
“亦玫!吴阿姨!”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黄亦玫回头,看见苏哲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身后跟着他父亲苏教授。
“苏哲!”黄振宇眼睛一亮,“带了吗?”
苏哲得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信封:“都在这儿了!我爸单位发的,用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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