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振宇啧了一声,重新戴上耳机,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她,嘟囔道:“烦不烦啊,管家婆。”
这句“管家婆”一下子点燃了黄亦玫的火气。她放下手中的削笔刀,走到沙发前,叉着腰:“你说谁管家婆?黄振宇,家务是大家的事,凭什么你就能偷懒?爸妈去教研室开会了,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吧?”
黄振宇猛地坐起来,扯下耳机,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痞笑挂了起来,但眼神里已经开始冒火星:“我怎么就无法无天了?不就晚洗会儿碗吗?你至于上纲上线?黄亦玫,你是不是今天被老师夸了几句,就飘了,真把自己当公主了,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听你号令?”
他毒舌的属性开始显露,话语像带着尖刺的藤蔓。
“你胡说八道什么!”黄亦玫气得脸都红了,“这跟老师夸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自己懒散,不负责任!看看你的房间,乱得跟猪窝一样,哪次不是我看不下去帮你收拾?这么大个人了,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
“嗬!”黄振宇冷笑一声,站起身,他188的身高带来些许压迫感,“我求着你收拾了?我自己乐意那么住,舒服!你嫌乱你别进我房间啊!一边自作多情地帮我收拾,一边又来指责我,好人全让你当了是吧?”
“黄振宇!你讲不讲道理!”黄亦玫被他这混账逻辑气得胸口起伏,“我是你姐!我看不过眼!”
“得了吧,就早出生几分钟,摆什么姐姐架子?”黄振宇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整天端着,班长当上瘾了是吧?在家里也搞权威统治?要求我必须这样必须那样,你自己呢?画起画来天塌了都不管,你的画具摊得到处都是的时候,我说过你一句吗?”
“那能一样吗?画画是正事!”黄亦玫争辩。
“哟,您的就是正事,我的就是瞎胡闹?”黄振宇眼神更冷,“我听外语磁带是瞎胡闹?我看闲书是瞎胡闹?就您老人家追求艺术是高雅,是正经?黄亦玫,你这双标玩得可真溜啊,跟郑大爷有一拼了。”
他竟然拿她和那个家暴的郑大爷比!黄亦玫瞬间炸了,眼圈都气红了:“黄振宇!你混蛋!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什么时候贬低过你的爱好了?我只是让你做你该做的家务!”
“该做的?什么是该做的?谁规定的?”黄振宇寸步不让,话语如同刀子,“是不是在你黄大小姐的人生规划里,所有人都得按照你的节奏和标准来生活?我不能有自己的安排?我不能想休息一会儿?你是不是还打算连我以后考什么大学、找什么工作、娶什么老婆都一并规划了?”
“你……你不可理喻!”黄亦玫被他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发现跟这个弟弟讲道理根本讲不通,当他蛮不讲理起来,那张嘴能毒得让人想把他嘴缝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的猪窝臭了烂了我也绝不看一眼!碗你爱洗不洗!”
她吼完,转身冲回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巨响甩上了门,震得墙上的挂画都晃了晃。
黄振宇站在原地,胸口也因为激动而起伏着,他看着姐姐紧闭的房门,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但很快又被倔强和怒气覆盖。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脚踢开挡路的拖鞋,走到餐桌前,看着那些油腻的碗盘,越发觉得心烦意乱,索性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同样重重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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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姐弟俩争吵的回音仿佛还在空气中震颤。温暖的家的氛围,瞬间降到了冰点。
夜渐渐深了。黄家父母还没回来。黄亦玫趴在书桌上,心里的委屈和愤怒还没完全平息。她觉得黄振宇简直是世界上最讨厌、最不懂事的人,自己的一片好心全被他践踏。她拿出速写本,胡乱地画着线条,试图平息情绪,但画出来的全是杂乱无章的团块。
就在这时,她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黄亦玫愣了一下,没好气地问:“谁?”
门外沉默了一下,传来黄振宇有些别扭、明显低了几度的声音:“我。”
“干嘛?”黄亦玫依旧冷着脸,不想理他。
门外又安静了几秒,然后听到他似乎是把什么东西放在了门口的地上。“……没什么,给你放了点东西。”
说完,脚步声就远去了,回到了他的房间。
黄亦玫等了一会儿,才狐疑地站起身,轻轻打开房门。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白色的小瓷碟,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几瓣剥好的、水灵灵的柚子肉,果肉饱满,晶莹剔透,旁边还放着一把小叉子。柚子的清香淡淡地飘散在空气中。
那一刻,黄亦玫心中的怒火和委屈,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大半。她了解黄振宇,让他低头认错比登天还难,他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和解”的信号,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和示好了。他记得她最爱吃柚子,而且讨厌剥皮时会沾到手上的苦涩。
她蹲下身,拿起那碟柚子,冰凉的瓷碟触感让她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一些。看着那精心剥好的果肉,想到他刚才虽然毒舌但确实点出的问题——自己是否有时过于“掌控”?是否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优越感”?她反思着刚才的争吵,似乎自己也并非全无过错。
她用叉子叉起一瓣柚子,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丝微凉,抚平了她心头的燥意。
她端着碟子,走到黄振宇的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没有敲门,只是轻声说了一句:“……碗,我洗过了。”
房间里没有回应。但黄亦玫知道,他听见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温柔而宁静。这场因琐事而起的、激烈的争执,如同夏日的雷阵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而在雨过天晴之后,那碟沉默的、清甜的柚子,仿佛一道小小的彩虹,维系着双胞胎之间那吵不散、打不掉的,笨拙而真挚的羁绊。这一夜,姐弟俩谁都没有再走出房门,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堵冰墙,已在无声中悄然消融。
昨夜的争吵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涟漪虽已渐渐平息,但那触感却依旧清晰地留在心底。周六的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黄亦玫房间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她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往日周末的慵懒惬意,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些许别扭的情绪。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放出昨晚黄振宇那些毒舌的话语——“管家婆”、“飘了”、“双标”、“跟郑大爷有一拼”……每一句都像小针一样扎人。但紧接着,那碟静静放在门口、剥得干干净净的柚子肉的画面又浮现出来,那清甜微凉的口感仿佛还留在舌尖。
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坐起身。罢了,跟那个臭屁王计较什么,他嘴里向来吐不出象牙。她这样告诉自己,但心里明白,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那种亲密无间、可以肆意互损而无需顾忌的屏障,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她拉开房门,客厅里静悄悄的。父母大概已经去学校忙工作了。餐桌上放着还温热的豆浆和包子,显然是妈妈出门前准备的。她瞥了一眼黄振宇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他起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