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末的夜,在清冷荒凉的长泽殿外,楚浔轻声叹息。
情之一字,可比杀人利刃,可比救人良方。对于楚浔来说,楚照才真的算得上一味毒药,让她慢性中毒,还不知不觉,等到发现,一切都追后悔莫及。
她摩挲着光滑的门环,指尖微凉,心里也寒冷着。
和皇帝谈过之后,楚浔的心情显然压抑了很多。不管是皇帝想用亲情来感化她的冥顽不灵,还是她心里梗塞的那个结,她都无法说放下就放下。
她不需要皇帝那补偿的父爱,她也不是要锱铢必较,可是她得为了楚照讨一个说法。
还有外使来朝这件事,归根结底,她就算是呆在长公主府,心里忧心的还是国事。
最重要的是,楚照那儿已经无法回避,她得想办法,平衡楚照和皇帝的冲突。
皇帝的指婚是一定的,即使是而今放任她自由,她也无法拖延太久。届时皇帝若是强制指婚与她,父命难为,君命更难为,她又该怎么办?楚照可不会甘心放她嫁作人妇。
她烦恼地皱着眉,出神地看着静静站立在风雨中,一直举着灯笼的内侍。
“是长公主殿下在此么?”一道女子娇柔的声音突兀地打破这场安静。
楚浔转头去看来人。
那人裹着宽大的披风,一手提着宫灯,一手撑着竹骨伞,由远及近,款款而来。
正是满朝文武一边唾弃,一边巴结的妖女国师,秦淮秦明月。
“……后来秦国师去见陛下,劝陛下天明出发不急,陛下大怒,非要出宫不可,一气之下,气急攻心,结果当场昏倒在地。”
楚浔忽然想起成恩来皇宫之前,曾经跟她说过,皇帝在莫名其妙昏倒之前,见过这位三更半夜还在宫中乱逛的秦国师,没想到现在快天亮了,她还在游荡。
是何居心?
“原来真的是殿下。”秦淮微笑道,“微臣见过殿下。”她微微欠了欠身。
“国师免礼。”楚浔点点头,冷冷清清道。她不愿和秦淮多交谈,正打算离开这,“本宫这就要走,国师要一同去么?”
“且慢。”秦淮笑吟吟地拦住她,“殿下既然到这儿了,不进去瞧瞧么?”
楚浔淡淡拒绝道:“不过是本宫神思远游,误来此处,并非是特地来的。”她抬眼望望朦朦胧胧的天色,说,“就快天亮了,本宫也得出宫回府了。就此别过。”说着便要离开。
“殿下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么?”秦淮再次出声阻拦。
楚浔身形一顿,继而回头道:“这皇宫里,最好不要有好奇心,不然今日知道的好奇事,明日就变成穿肠毒。秦国师还是少知道些罢。”
“若是里面是子锦当初给陛下用来作为出宫交易的东西呢?”她将宫灯递给内侍,从腰间取下垂挂的钥匙,不管楚浔的反应,自顾打开锁。
“你怎么有长泽殿的钥匙?”楚浔的视线落在她手上被打开的锁。
“这个啊……”秦淮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娇笑道,“自然是陛下给的。”
楚浔默然。皇帝对秦淮的信任,已经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秦淮推开门,走进去。
楚浔没有跟进去,她还是很犹豫,她不是好事之人,然而她也想知道,秦淮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