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经上次穹窿山一役,对钱逸群已经心生畏惧。这次李岩本是要自己来的,被她劝住,再不肯跟李岩同时被钱逸群逮住。
“这个嘛,”钱逸群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无相扇,我可以给李岩。不过话得说清楚,无相扇是我的,什么叫归还?难道是我借的么?”
——你那行径分明是抢,说“借”实在是给你脸上贴金!
红娘子幽怨地看了钱逸群一眼,又见他没有用易容阵,总算心里舒服了些。
“这样,此番看李岩能给我多大的助益。若是道人觉得欠了李公子的人情,自然不好意思硬把着无相扇不给。”
“行!”红娘子是北地姑娘,格外豪爽,见钱逸群这么说了,便答应下来。她道:“道长写给绮红小筑和王守忠的信已经派人送过去了,虽然路上耽搁了一天,不过想来也快有回信了。刘九思的人马已经聚拢停当,早则明晚,迟则后晚,便会发难,还请公子做好准备。”
红娘子一时错口,却让郑元勋听了个分明,心中暗道:原来这位道长以前也是个公子,能抛却荣华富贵出家修道,看来是有真道行的。这回幸亏得了他的助力,只不知道该如何谢他。
第八章声东击西
第八章声东击西
“你们又当内应么?”钱逸群直言问道。。。
红娘子被钱逸群这么一问,想起了当rì在太湖上的事。那时候李岩想借刀杀人,反客为主,谁知道被钱逸群毫不讲究地一语道破,自己一旁看戏。这次,他该不会故技重施吧?红娘子心中暗暗担忧。
“这回你们不用担心我道破你们身份。”钱逸群看红娘子脸上yīn晴不定,知道她联想到了不好的地方,连忙帮她分析道:“因为你们原本就得出力拼杀,否则我宁可把扇子毁了也不给李岩。”
红娘子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自己这边既然要背后发难,肯定轮不着钱逸群喊破,自己便要亮明立场了。
钱逸群见红娘子一脸释然,知道她想通了,便笑问道:“贼人到底有多少人马?”
“能战者不过五百人。这五百人中,还要分插各地当眼线,还要在外围设伏以防郑家人走脱,算下来攻打园子的人手大约在两百上下。”红娘子道。
郑元勋听了心中一紧,郑家哪里去找那么多的仆从来对抗这么多人?
“你们能出多少人呢?”钱逸群问道。
“一百,”红娘子补了一句,“jīng锐。”
“这么多人,你们到底是怎么穿州过府不被朝廷兵马围剿的?”钱逸群自己带着三个女孩子走在路上都要被盘查,他们竟然可以如此呼啸而过。
“因为……”红娘子笑道,“小鸡不放水,各有各的道。道长就别多问啦。”
这俚语倒是有趣。钱逸群心中一乐,笑道:“那便有劳了。”
鉴于彼此之间过去多次的合作关系,具体的合作方式也用不着讨论。因为讨论越多,互相下yīn招的机会也就越多。所谓尔虞我诈,在钱逸群与李岩二人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索xìng各自为战,想怎么做怎么做,被坑被卖只能怪自己没本事。
钱逸群不觉得自己会是被坑的人,因为无论李岩玩什么花样,自己的处境最差就是遭到山贼和水盗的合力攻打而已。
在武力上,郑家的确是弱得不堪一击,但是钱逸群却颇有信心。
因为他知道人xìng,并且对于人xìng准备了一件利器。
影园是建在长屿上,四面环水,沿水筑墙。盗匪不可能从水深处登陆作战,唯有从正门层层攻打进来。若是他们连正门都攻克不得,里面自然更是安全可靠。钱逸群于防御工事没有研究,本想建议郑元勋去买些火炮,却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朝廷管制的,不敢乱出主意。
郑元勋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参加过壬辰征倭的老军士,在正门上搭建了一些临时木架,权当木楼,又找来投石机,囤积滚木、落石,看起来也的确像那么回事。
无论是官府还是徽商业协会馆,都明确表示会派出人手,协助郑家剿贼。
所有人都以为,只要挡得住一时三刻,扬州城里的援军就会来了。
当夜幕缓缓降临,扬州城里传来闭门的鼓声,郑家派出去的斥候远远传来jǐng讯,有一大股土匪正在逼近。
那些山贼土匪肆无忌惮,明火执仗在官道上行进。
郑元勋守在正门,一面派人去城里报jǐng,一面给众人打气。这回为了守备山贼,郑氏给予门下仆从的待遇可谓极高,非但真金白银送出去,还许诺打退山贼之后种种好处,若是有人得了山贼首级,赏格更是高达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郑家老爷少爷不遗余力,下面的仆从自然也奋不顾身,诚心要在这些山贼身上博取一场富贵。
钱逸群只派了钱卫在正门协守,同时保护郑元勋。他自己带着三个女孩去了淡烟疏雨院,保护郑元勋的家眷。他在淡烟疏雨的正院门口支起一张桌子,放了茶具,四周灯火通明,一个人自己煮茶,十分淡定。
郑翰学已经解除了软禁,跟母亲姐妹聚在祖母的楼里,陪着郑老夫人。
“老夫人,厚道长正在院子里煮茶呢,手里连剑也不曾看见。”有婢女奉命出去打探消息,其实也就是走到院门口遥遥一望而已。
“道长真是艺高人胆大。”郑老夫人赞赏一声,“颇有泰山崩于前而sè不便之神勇!”
郑翰学本觉得钱逸群那种“十人敌”,完全不如自己点铁成金的“天下敌”。此刻被众姐妹的担忧害怕渲染,自己跟着畏惧起来。他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的稚嫩少年,不曾经过磨砺,心xìng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