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击鼓。
随后皮肉撕裂、血液喷溅的声响开始愈发清晰。
当文侪的手开始发颤地握不住水果刀,叫那刀子哐一声砸在地面上时,
他听见了来自身后的,来自远方的,潮声与风声。
那东西终于倒在了一摊乌黑的血泊中。
从那怪物体内溅出的不明液体覆盖了他的眼,在视野一片模糊的极大不安全感下,文侪竭尽全力平复了呼吸。
他擦去遮挡视线的污浊浆液。
然后,他看到了——
地面上青年血肉淋漓的尸首。
看到了,
被乱刀活活砍死的,死不瞑目的戚檐。
看到了,
被他亲手杀死的戚檐。
第84章
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
在脑内一片嗡鸣中,文侪好似听见自己的膝盖嘎吱响了声,半月板碎了,四条韧带也断了,他失去了自主站立的重要前提,所以极尽狼狈地跌倒在地,跪在了戚檐的尸首边。
可其实不是,支离破碎的是戚檐,而他自个儿身上没有一处伤,但他还是像一只被冻死在枝头的鸟雀般,跌落了。
他发不出声来,所有的叫喊都好似晚间车流一般凝固在喉腔。可他的声带分明在震动,又为何喊不出来?
他一向聪明,因此在撕心裂肺地彻底将嗓子喊哑前弄明白了——他的耳朵已暂时性地失了聪。
火海一般的血泊在不断扩大,从戚檐脏腑中汩汩外流的血带着深入那人筋脉内的体温,沾湿了他的衬衣与长裤。
他失魂落魄一般将脑袋贴在地面上,伸指试探那人的鼻息,又伸手触碰那人的心脏,可是他既没有感觉到微弱的呼吸,也没能察觉到心跳的迹象。
六年前车祸现场的场景如天生具备洄游性的鱼,艰难离开后再一次不讲道理地回溯而来。
重卡碾轧的是戚檐,却连同他那颗四分五裂的心一并摘离。
他清楚,一直清楚——他费劲力气是要救下戚檐,还那人一条命的,而不是从间接性杀人转变为直接杀人的。
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
文侪不信宗教,因而在渴望忏悔时甚至寻不着一个容身之处,也并不知晓虔诚忏悔的方法。他倒在戚檐身边,握紧那人冰凉的手泪流满面,在嘴里再说不出一句道歉时无力地将自己的前额抵住戚檐的前额,于意识模糊的瞬间开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