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婚吧。钱我不会少给你一分,慕晗还小,你看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你?”
……
是啊,那时我还小。
如果爸爸肯不要那个孩子,那个儿子,那我,是不是就有了完整的家庭,夜里不用蒙住小脑袋,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害怕的哭泣?
喉头一紧,一股腥甜涌了上来,我被迫清咳一下,用手一捂,移开时,是炫丽的鲜红,耀眼,明媚。也许,我最该庆幸的是,老天已不再给我选择的机会……
“月月,月月!月月!来人呢!李郎中!!李郎中!!”
闭上眼,男人慌乱的嘶吼声在耳边响起,哎,一向沉稳内敛的他,又失态了……
铃医之计
朦胧中,隐约听到了他和李摇铃的对话。不,是看到了他和李摇铃的交谈,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看到的——
李摇铃说边关缺医少药,仅能维持,无法彻底治疗痨病。他便提出带我回京,毕竟天下间的珍稀药材御药房全有,却担心我的身体经不起长途跋涉。
哀伤的长叹一声,收紧了手臂,“月月若是执意不肯和朕回宫,朕当如何是好?朕有负于她在先,害她吃了这么多苦,朕不能再为难她了,其实,朕只是想守着她的笑颜,让她幸福,让她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
“皇上,”李摇铃沉思片刻,决定借此时机把压在心底的话全说出来,“皇上,娘娘痨病不深,草民尚有把握治愈。但,但娘娘身中苗疆蛊毒,时日已久,深入脏腑,草民,草民没有把握治好。”说罢,跪了下来。
心里一酸,闭上了双眼,感觉着身体柳絮飞雪般渐渐下坠,而意识也逐渐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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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摇铃是想皇上能明白,如果接受不了这样的皇后,与其让她困死宫中,不如放飞自由。
“膝下无欢,是吗?”
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到让李摇铃莫名的一抖,打起了寒战。
“皇,皇上,您,您知道了?那您可知,此蛊无药可解,终生不孕。”
朱祐樘蹭蹭怀里的人儿,细雨般轻吻过她的额头。“朕想知道,当真无药可解?”
“回皇上,是的。此蛊罕见,是传说中的剧毒之物,无任何文字记载,可供参考。草民,草民其实也不敢确定是否真是此蛊。”
“连李郎中也束手无策?”
“草民,全无把握啊!只能尽力一试!”重重磕下了头,抬起时,地上多了几滴水印。
“无妨,若真如此,也是上天给朕的惩罚,注定朕今生今世没有子嗣。朕只是心疼,为何一切要报应在皇后身上?让她代朕承担?”
“皇上——”李摇铃再也控制不住,泪如泉涌。身为郎中,游走四方,为的就是增长见闻,治病救人,可叹自己苦心研习医术多年,却无法治好自己的朋友,那个曾让自己动心的女子。哎,更是想到勤政爱民,重整朝纲的好皇上要和他的爱妻,共同承担这莫大的压力和痛苦,他便愤慨于苍天不公。
李摇铃脚步沉重的走出了房间,那里,是属于他们俩人的世界,纵然未来不可预料,从来,在他们的世界都没有自己存在的空间,没有任何人存在的缝隙。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了脑海——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者,对于现在的他们,只能用这种方法,停止互相折磨,彼此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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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疲惫的睁开眼睛,目光溃散,飘忽不定,如果不是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淡淡的麝香,我会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深深眷恋尘世,我不想死,更没料到死竟如此之难。
“月月,两天了,你终于醒了!”嘶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激动、欣喜。
膝下无欢——还有值得动容的吗?
见我有些漠然,他忙紧张地解释,“月月,我不知道你不想看到我,等你身子好了,我就离开!保证!”
我半眯着眼睛,感受不到一丝身体的重量,心中奇怪,明明是康复阶段,怎么又突然严重了呢?伸出右手,想试着握拳,可气若游丝,毫无力气。哎,这次当真随时可能死掉。
“渴了是不是?”他自顾问着,不待我回答,伸手取来茶盏,手指蘸着,轻轻滋润我干裂的唇片,求生的欲望,让我下意识蠕动了几下嘴唇。
他忙伸取来汤匙,小心翼翼地盛起水一点点喂进我的嘴里,可惜我早已没了吞咽的能力,水在口腔里转悠了一圈,又滑出了嘴角。
“月月,不要吓我,求求你,不要吓我!我们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好吗?”恳求的声音不住颤抖着。他手忙脚乱的擦干了我的嘴角,又送了一小匙,然后木讷地看着水流出了嘴角。
望着他无助的悲哀,我突然好想笑,一向睿智英明,运筹帷幄的帝王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刻,无奈调动不了面部肌肉。
“月月,对不起。”他说着喝了一口水,俯身覆上了我的嘴唇,湿润的灵舌轻易撬开贝齿,带着汩汩清澈,涌入了口腔,舌尖推动着水流,终于向下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