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有心思说闲话,这老丐恐怕真有些疯癫,不过细想起来,他并没说过“方连科杀了六个财主”的话。
方连科立在明兵中余悸犹存。这老丐的本事他已领教了,铁葫芦沉重异常,他拿着铁葫芦举手投足无事一般,比他要抓的两人还厉害。他说谁也不帮,偏又梗在中间。方连科感到进退两难,进则恶丐一关就难过,退则如何向上司交待?他道:“如不帮两个奸细,请自行离开,本将可赏你几两银子。”
“这地方又不是你的,我就喜欢坐在此地歇息。”那老丐索性坐了下来,用破帽遮住了脸。
街道两旁的楼窗都纷纷打开,窗口探出一个个脑袋,不时有人伸手指指点点,比看一场大戏还过瘾。
隐石禅师和白英渡犹如被狼群追围的两只弱兽,光瞪着眼没了主意。如果时间一久,心身疲乏,那时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
白英渡道:“别无良策,及早分头向外冲出或许还有活路。”
隐石禅师摇头不语,向外冲杀怎么行,自己又不好妄开杀戒。对方人多势众,还不把他剁为肉酱。他抬头看天,估模着已过午后,悔不该将烧饼当暗器使用,落得个饥火难耐,不被困死也要饿得无力相斗……
不远处的一个窗口上探出一个姑娘,她看了一会惊喜地朝白英渡喊道:“白大哥,白大哥……”
白英渡一看,那姑娘不正是陶思诗吗?
陶思诗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刚想张口再喊,被一个伙计模样的男子拉了回去,并捂住了她的嘴巴。
陶思诗挣脱出身子顺手给他一个大巴掌,骂道:“你想占本姑娘的便宜吗?”
那伙计顾不上疼痛,急得直摇手,又指点着家中的家什。白英渡明白他的意思,陶思诗若再叫喊,招来官兵非砸了他的店铺不可。
陶思诗的声音又响起,“你开店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她终于明白了伙计的意思,道:“砸了店铺我包陪。我和白大哥讲一句话,给你一两银子,讲十句给你十两银子,这你该满意了吧。”
伙计先是摇头,后又打恭作揖的恳求。
“你不要也要你要。我就要和白大哥说话。”陶思诗手一挥,那伙计好像跌在了楼板上。过了一会陶思诗又伸出脑袋问道:“白大哥,你不是经常和玉安一起,他去哪里了?”
白英渡心中有些气恼地道:“他又不是一件托我保管的东西!”
陶思诗满脸的不高兴,道:“他和你形影不离,你怎么把他弄丢了呢?找不到他我就找你算账!”
平日里,这姑娘天真可爱,可一想到心上人就变傻了。白英渡气得直咬牙。也不看看现在是甚么时候,人家命在旦夕,你却一见面就问心上人的下落,人家的命好像不值钱,独你的肖哥哥金贵!如果他的嘴会变长,会狠狠地咬她几口出口气。他没好气地说:“他死了,你找他去吧?”
“他怎么就死了呢?白大哥,是谁害死他?你快告诉我。”陶思诗已语带哭音,拍着窗子问。白英渡留心着明军的动静,没心思答理她。陶思诗却嘤嘤哭了起来,道:“你快告诉我,是谁害死了他?”
隐石问道:“这姑娘是谁?”
白英渡道:“肖玉安的心中之人,陶寒江的独生女儿,陶家的大小姐。”
“你抱住我的脚干吗?”楼上的陶思诗突地提高了嗓子。她抽泣着和那店家说话,“我记得很清楚,连这句共六句,先付你十两银子吧。”
“求你了,好小姐,银子我可以不要…………”那店家似乎有气无力地道:“别给我招祸了。”大概是陶思诗用了点穴手段,使店家只会说话却爬不起来。
隐石一听哈哈大笑道:“陶寒江是个下毒治毒的大行家,说不定他女儿也精于此道,还不求她出手相助。”话刚完他已懊悔之极,求她相救,好多士兵岂不都要断造了性命?
乞丐接言道:“你说那姑娘是陶寒江的女儿?那……那我还是走吧!免得老丐也被她毒杀了。”他东张西望了一会,突然“咦”了一声。
“陶姑娘”,白英渡朝窗口喊道:“官兵正围住我俩,大哥求你快出手相救,脱围后再和你说肖玉安的事。”
陶思诗哭道:“肖大哥都死了,我还有啥心思救别人……肖大哥……”她伏在窗口又抹开了眼泪。
白英渡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不通世务的傻姑娘,急言道:“我说的是气话,肖玉安他没有死,我俩也正在找他。”
陶思诗眨着眼睛道:“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