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日……”我深觉这个数字不吉利。
“什么?”
“没事,那你打算如何?”我回过神,“找我……是要我出手相助?”
“我不会再叫你做这种事。你好不容易才抽出身来,不要再淌这浑水了。”他颜里闪过一丝尴尬,旋即恢复,“再说,我这个鹰目探长,并不是徒占虚名的。”
我知他意思,有些感激,闭一闭唇还是相告:“晚了。这趟我唯有复出。”
他从椅子上倏地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疯了?”
“东西是从我手上流出去。我倒想坐视不理图个清静,却有人偏偏要把我推出去。”
我站在光线处,他在暗房里阴着脸,看不出表情。
静默片刻,他道:“可是陆逸明胁迫你?”
“他自然是急的,胁迫倒说不上。我也想知道背后之手究竟意欲何为。”我手抵着下巴,分析到:“你想,城里有能力的私家侦探跟散鬼也不少。这一桩生意却是卖家自己找上门指明了托我,连个中间人都没有,可见一早就打听好了的。我的背景,对方未必不知,那么这一局里恐怕我也是个被算计的,此其一也。另则,退一步讲,就算是我多想了,就算陆爷放我一马,他吴大庆也不是个坐吃等死之人,终究还是会查到我头上。只有先下手为强,揪出那只手,这段案子才算完。”
他听罢从房间里移至我身边,意味深长地说着:“你可想清楚了。这三年,你躲了所有人……”
我轻轻摇头,打断他,叹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我仰头望他,声情恍然,“你知道么?我看到他了,就刚刚。”
他倒吸一口凉气,“真的?这样快……怪不得你这房子……你确定?……”
“是,我确定。”我言之凿凿,“这样快,他定是马不停蹄得奔回来要除我而后快。”
“未必,彼时是你定计李代桃僵,保他一条命。”他安慰我。
“又如何,我已与杀了他无异。”
“那么,于他知道其中利害,握手言和。或者……”他声音清冽:“与他再续前缘。”
“前缘?我只记得孽缘。你我都知道,我才是弑师真凶。从前,是我对师父最不满……”我被触动敏感神经,不由黯然掩面,却掉不下一滴泪来。
他扶着我的肩膀,叫我不至于倒下,轻声道:“别胡说,你仁至义尽。”
我拂去简的手,转身努力平复情绪,冷静道:“当初所有人都当他死了,只有你,我,刘爷知道真相。我能顺利退身,无非是陆爷念在我举义灭同门,让亡师颜面得以扳回一城。所有人亦都知道,重犯游隼是在你追击下无路可退葬身火海,你才平步青云。如今他回来,若一显身,我与你首当其冲。当时我决定放他一条生路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债,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但是你要如何?陆爷心知你与我过从甚密,要是再让他知道是我二人联手放了覃夕,后果不堪设想。与官府勾结,犯了大忌。”
“哈哈哈哈。这么说,你我很快就不知是坐着死还是站着死了?”他竟然大笑起来。简方良此人有一妙处,无论多困顿,他总能笑出声来。
我却是跟着苦笑不已,“你居然还乐得出来。你不是个保命派么?”
“是是,我怕死。”他颔首,仍是乐,终究停下来仍是掖不住笑意对我说,“但怕死不代表就得终日惶惶。是福不是祸。对了,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我否认,“在街上只一瞬功夫,他就不见了。我未及跟踪。不过,我猜他早已伏在附近。猫抓老鼠那一套,这是他看家本事。”
“附近?……”他略略思量后以拳击掌道,“有了。”他眉毛一扬看着我,“想不想知道他在哪里?”
我一时好奇,“如何?你有办法?”
“那是自然。”他拉了我,到了客厅窗前,一把扯开窗帘,房子登时光亮了许多。
他看了眼窗销,退了一步,努一努嘴,“卸了机关,开窗。”
我不知他要作甚,却依言上前做了。
窗子一开,他依旧在我身后,举目张望了一阵。
这布罗道地处城市最西北角,是一处平民聚居地。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片民居夹道两边。房子都不高,至多五六层,却排列甚密,鳞次栉比。
我失笑。虽则当初租房之时特意选了一处能将附近整局收于眼底的所在,但单凭肉眼如何辨得清一个人住哪里,可见简方良诳我。
这样想着,突然,简把我身子扳了回来对着他。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只手把我腰身一环抱起来,轻轻将我放在窗棂上,还微微笑了说句:“怎么这样细。”
我见他举止轻薄,心中一惊。正要喝止,他却正色说:“别乱动。”说罢竟用双臂紧紧匝住我,下巴缓缓埋进我肩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