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立点头哈腰。尽管心头笼罩着阴霾,但他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生活作风问题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死不承认,还能把我怎样?
可是,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他们不仅要调查他的生活作风问题,还要调查他的巨额财产来源。他们要一抓到底,再也不姑息养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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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在异常严肃紧张的氛围下进行。刚开始,钱立还是故作镇定。可是在他们的阵阵紧逼下,乱了方寸,额上冒出了汗珠,原本想好的对话,抛到了九霄云外,支支吾吾的,不知所云。
“你还是老实交代,你家的那个金蝉子是从哪里来的?据我们所知,你家几代贫农,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钱立连连擦着汗,心里暗叫:完,完了。知道隐瞒不过去,便说道:“是我冲进罗家大院时,在罗家少爷的房间里拿的。”
张永林他们尽管早就猜到了结果,但是,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吃惊不小,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你不会就只拿了这么一个金蝉子吧?”
“不止,还私藏了一罐金银珠宝。”
“那些东西现在在哪里?”
“在家里藏着。”
“带我们去取出来。”
“好,马上就去。”
钱立怯怯地望着他们:“上级领导准备怎么处理我?”
“你等着坐牢吧!”张永林说,“可恶,蛀虫!人民的罪人!”
“我该死!我糊涂!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钱立一个劲地打着自己的耳光,涕泪满面,希望能用自己的真诚和坦白换取上级领导的同情,争取宽大处理。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党和政府已经发现有许多干部经不起金钱和权力的诱惑,已经有了贪污腐化的苗头,为了清理革命队伍,严肃干部风气,打击贪污腐化分子,一场轰轰烈烈的“三反”运动即将拉开帷幕,他纵有浑身解数也在劫难逃。
几天后,传出钱立收监入狱的消息,震动了一大批人,也给广大基层干部敲响了警钟。
农历三月初六是一年一度的庙会的日子。以前,在乱世的时候,也从未间断过,如今天下太平,大家的心里自然要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离庙会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各方面都忙碌了起来。
王和尚家前所未有地热闹,每天都有村里有名的长者来找他商议庙会的事情。王和尚非常地尴尬,从内心讲,他是很希望举办庙会的,一方面可以祭拜神仙菩萨,了他心中的向佛之愿;另一方面,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达成广大老百姓对新一年的美好祈祷和真心祝愿。但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已不容许他主持这样活动了。他笑着,无奈地对他们说:“各位乡邻,你们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也和大家一样,衷心地希望能够把这次庙会办好办的隆重一点。但是,现在是新社会了,政府要求破除一切封建迷信活动。依我之见,这庙会之事就免了吧。大家不要没事找事惹什么麻烦。”
“这怎么能行,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岂能随意更改。”他们情绪激动,高声反对,“我们不能因为怕麻烦而把这庙会不办了。”
王和尚叹了口气说:“你们怎么就这么不明白呢,如今,朝代都改了,什么都变了,还说什么规矩。新社会就是要打烂一切,重新建设。你们就不要有异议了,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管它什么朝代,理只有一个。我就不信,新社会能把人一棍子打死,什么都不能做。”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站了起来,“活神仙,你尽管操办好了,万事有我们顶着,要坐牢要杀头,我们去。”
王和尚心道,你们当我是傻瓜,到时候,要真是有了事情,我到哪里去找你们?你们的德性我还不知道吗?有好处的,争着往前要,有事了,躲得比兔子还快。
“大家的心意我知道。”王和尚说,“可是,我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大家为我受苦受难呢?大家不要太过执著了,心中只要有诚意就行了,菩萨会保佑你们的,土地爷会保佑你们的。”
他们说了几天也没能说服王和尚。王和尚心中已经拿定了主张,暗道:现在,我已经生活在地狱中了,我可再也不想惹什么麻烦,自取晦气。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保命要紧。
众人可不知道他的这种想法,也想不到他会有这种想法。在他们看来,王和尚是堂堂有名的活神仙,当然是胸怀百姓,心存善念,有佛一般的宽容和伟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谁也想不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只道是他怕连累了众人才这样一味推辞。
“活神仙,不管怎么说,这庙会是一定要举行的,哪怕是五雷轰顶也在所不惜!”
王和尚见他们这么坚定,就说道:“我想,大家也应该明白,着庙会不是能举行就举行的,必须要经过政府的批准。你们在这里找我是没用的,你们应该去找政府,要是政府同意了,随便要我做什么,都行。”
“好,我们这就找区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