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尘看着万砚,原先眸中的温和已经渐渐被磨灭。
万砚看着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力道渐松。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万砚垂着头,低声下气,然后想到了什么似得又突然猛的抬头,仓促解释说:“我只是不甘心,你别多想!”
说完后却又是一阵懊恼,垂头丧气,这不摆明了是欲盖弥彰吗?
“阿砚,问题在我身上,你别多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萧尘只说了这一句,然后便离开了。
万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的眼角湿了,泪水不住地流下来,感觉心都要碎了。
“真狠,我这两年就算是养一条狗它起码也会朝我摇摇尾巴舍不得我,萧尘,你真狠。”万砚低头,喃喃自语。
少有人来的茶馆静静幽幽,中年老板在柜台处打着瞌睡,柔软的猫儿在他脚边舔舐爪子,慵懒而优雅。
临窗靠湖的雅座隔了一川烟雨朦胧,雨水冲刷了空气中的尘埃,湿润了谁的心房。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但错就错在喜欢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万砚的茶已经见底,她手指轻移,指尖触碰到萧尘那杯已经失了温度的凉茶。反复摩挲着杯身,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又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潮湿的空气让人憋闷。
父亲的公司其实很早的时候就出现了漏洞,但是父亲并没有在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点点滴滴的问题,虽然不大,却有能力使他白手起家苦心经营起的强大帝国顷刻覆灭。
美国是去不成了,她该怎么办?
明明是亲生父母,但是当得知他们死讯的时候,万砚一滴眼泪都没流。她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是,他们死了,还留给了她一屁股债,钱从哪里来?
树倒猢狲散,本就不热络的亲戚们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她觉得可笑,她本来也就没指望过他们。
让她比较寒心的是,以往总是一起厮混的富二代朋友们竟然也都统一阵仗拒绝她的求助,甚至连见一面都不肯。他们不傻,失去万氏这个保护壳的万砚,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废物。他们可以与她共享福,却不能共患难,毕竟,他们并没有那么熟。
“混蛋,都是混蛋!他妈的当初那些毛儿都没长齐的兔崽子三番两次想泡我,成天鲜花礼物的,口蜜腹剑,一口一个亲爱的,我去他妈的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这会儿我落难了,一个个都脚底抹油,生怕我赖着你们一样,你们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萧尘赶到的时候,正瞧见万砚将一瓶啤酒往石阶下扔,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酒瓶没碎,叮叮咚咚滚进了河里。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湖边的石阶上,身旁有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了五六瓶杂七杂八的酒,夜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愈发的寂寥。
萧尘坐到她身边,手臂一伸,揽住她的脑袋,然后发力,摁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万砚哭的撕心裂肺,拽住萧尘喊:“你说我怎么办,怎么办呐!我什么都没了,我没有以后了!”
萧尘一句话没说,任由她哭喊。
万砚喊累了,她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更没有刚才的歇斯底里,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掏空了。
“阿砚,你失去了和你并不亲切的父母,失去了万家千金的名分,失去了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公主生活,以及一堆不重要的酒肉朋友。那你还剩下什么,你想过吗?你又凭什么,说你什么都没了?一直以来,你骄傲什么?你凭什么?那些资产是你父母辛苦打拼得到的,你不过是坐享其成,投了个好胎。你不小了,如果不经历你父母这一遭,你是否一辈子毫无作为,啃老到死?”
万砚沉默不语。
“你抬头。”
万砚双目失了焦,眼泪被风吹干,她麻木的抬起头。
一弯孤月,满天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