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硬下心肠,说道:“不,我们不能只依靠上帝。上帝虽然无所不能,但是上帝是不会去救那些只会依靠他的人。”
路易从老神棍的怀中起来,他看着老神棍的眼睛。虽然“交手”多次,但这是路易第一次与他对视。他发现,老神棍的神情似乎有些惊讶,他猜测是刚才的那番话令其这样。
路易严肃认真地请求道:“教授,请让我接受人痘接种手术,请让我彻底和天花绝缘。”
老神棍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半张着,路易能看出他如今一定非常非常吃惊。
接种人痘,这就是路易原本的计划。他并不是想真的这么做,而只是期望老神棍能够将话一句不差地告诉蓬帕杜夫人,然后,若是他被允许进行了这场接种手术,那便等于是蓬帕杜夫人为了满足他的愿望,去向一直对人痘不冷不热的国王提出了请求。
这样绕了一圈,十分麻烦,而且有两个很大的缺陷。一个是路易无法控制老神棍,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夫人,另一个就是夫人的请求若是不被国王陛下允许的话,那路易就可能根本得不到确认。
过了一会儿,老神棍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不住地点头,并对路易说道:“好吧!我可以试一试,但是,我不能保证你一定能够接受手术,毕竟法兰西太保守了,而且‘人痘’还必须从英国去弄,成本很高。”
老神棍的话说得很不自信,但路易已经很满意了。
路易现在能够确定,老神棍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蓬帕杜夫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真心这么说,更是因为如他所说的那样,接种人痘成本太高,他连私下接种的可能都没有。
这是一节在某种意义上很愉快的科学课,路易终于放出去了一个饵,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很愧疚。
路易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立即冲到教堂,对着十字架做忏悔,可是这简单的愿望,却也成为了奢侈。
路易心不在焉地上完了击剑课,这件事深藏在心,他都没有告诉小亨利。
接下来,他开始等待。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可是,他始终等不到回应,即使是到了圣诞节前最后一节科学课,老神棍也只是让他等一等。
等不到人痘接种,但是等到了老神棍的回应,路易还是可以接受的。
细细想来,老神棍让他等,可能有两种原因。一是他在敷衍,企图用时间来冷却这件事,二来便是准备还不够充分。
路易直接忽视了第一个可能,而选择相信第二种可能。在这最后的关头,他只能选择认为蓬帕杜夫人已经做出行动,这是他内心自尊的选择。
路易暂时放下了天花的事,因为圣诞节已经到来了。
天花现在对于路易来说,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圣诞节。
其实圣诞舞会的名称有些不贴切,舞会是在圣诞节的前一夜,称呼为“平安夜舞会”才更为合适。
舞会开始前的两个小时,路易终于穿上了真正属于他的服装——男『性』的衣服。从今天起,他将要永远地告别行动不方便的女装。
路易的衣服非常华丽,布料是上等的,颜『色』是纯洁的天蓝『色』和白『色』,其上还穿着红『色』的丝线。他在照镜子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身上的这套衣服和那法兰西国旗是一样的颜『色』。他不知这是巧合还是上帝的玩笑,但是他却笑不出来。
蓝、白、红,这是他最喜欢的三种颜『色』,可是,这颜『色』组成的国旗若是出现,就代表着他的脑袋会搬家。他宁可法兰西继续用着白底金『色』鸢尾花绘成的单调旗帜,也不愿三『色』旗覆盖高卢。
第十一章 忠诚宣誓
路易在贝克里夫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圣诞舞会的举办地——镜厅。
装饰华丽的厅门打开,从门外望进去,只见那长方形宽敞的镜厅中,聚满了穿着华丽衣服的男男女女们。优雅的音乐响彻着整个镜厅,贵族们成双结对地跳着舞,或是在一旁说着悄悄话。
这个时候,站在门旁、负责登记客人的看门人喊道:“贝里公爵殿下驾到。”
贝里公爵便是路易现在的称号。和王室其他的成员一样,这个称号仅仅是他身份的象征,贝里地区仍然是法兰西国王统治下的一片土地,而并非如神圣罗马帝国那样的一块封建公爵自治领。
路易早就在贝克里夫人的教导下,知晓了这次舞会的流程。一开始他是不能进去,即使是当看门人向里面通传了名字后,他也不能马上进入,他必须在确认了里面的贵族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并且向他行礼时,才能够走进去。
音乐戛然而止,无论是跳舞的还是聊天的,贵族们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他们不管是在镜厅的中央跳舞,还是在厅子的两边聊天,这个时候都很熟练地分开站在两边。因为他们的人数太多,所以中间只留下了一条很小的走道。
男贵族们将右手按在头顶帽檐,一只腿弯曲,另一只腿绷直,并弯着腰;女贵族们则双手提着裙角,屈膝。厅中的男女,在同一时刻行礼,这样的场景,即使是早就已经知道会有这种情况的路易,也不禁感到震撼。
路易在贝克里夫人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镜厅。他望着两旁的人,心中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千百年来,有那么多伟大的人物,他们无论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都宁可以『性』命为赌注,也要去争取权势、地位,因为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的确是美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