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虽然不想自己和总督产生这样的内耗,但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双方的立场和政治理念是截然不同,总督不管嘴里如何的忧国忧民,又如何为国家的国库提高税收,但他考虑更多的还是如何巩固自己的权势和声望,面对税收的问题,宁愿选择与海商们妥协采取包税制,也不愿意建立海关严格进行商税收取。
镇海所是兵备道下属的一个衙门,离它不远的就是盐科提举司的税关。它的主要任务就是保障税关对往来的商贾收取钞金也就是商业税。
这个位置正处于码头之上靠近广州的南门。由此进入便是贯穿南北的仓城。
广州的码头自古以来就是海外货物和大明内部货物的交换之处。广州城南的码头顺理成章的成了各种商品的集散地和批发商聚集的地方。
码头的周围的流水清澈,绿柳迎风,红花邀月,秀丽非常。而码头的商船往来不绝,货物更是堆积如山,算是城外最繁忙之处。
码头和城门之间的距离就是商贾云集之地,所有的货物流通都要经过码头。
弘治六年税关在此成立,成为了统管进出货物征收商税的总衙门开始征收货物入城的商税。
虽然这座税务衙门归兵备道和广州盐科提举司双重管理,但是在广州这个省城的边的税关,广州中所有的衙门只要能和这个税关有一丝联系的都把手伸了进来。
对于税关所收的银子,那些衙门倒是没有权利动用。但是对于哪些人收税,这些衙门就纷纷发言,弄的这个税关每年的税银只有不到3万两。面对广州这个商港的成千上万两的流水,简直是个笑话。
虽然没有广州府城中的那些衙门那般威严和高贵,但这里每日车水马龙,货物络绎不绝,呈现着商业繁华的景象在这里主事的官员不过是一个九品的小官,但是这个肥差如果没有身后没有坚硬的后台恐怕连一个月都干不下去。
只是今天上午,这里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前面的商队停滞不前,后面运货的马车一时动弹不得。
“发生什么事了?前面谁家的车辕断了?管事的官员也是把货物卸下来,把车拽到一边。先让他修着,不是这样堵在这里,真耽误事情,我的这批货还要进城呢。”排在后面的一个管事看着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则是上前边抱怨边向相熟的人进行打听。
前面一个肥胖的商贾已经打听到了情况,当即便透露了消息。
“不是货洒了拦住路,而是来了一个新税官,却是非要征收商税才许我们进城,前面正吵着呢!”
“这税官马尿喝多了吧?难道不要头上的乌纱帽了不成?”
“这能在内城做买卖的有几个没有背景的?这么一搞,不是自寻死路吗?”打听消息的管事听到情况,当即便冷笑说。
广州城的关系户确实不少,能够这在这里有一条商路的商贾最少跟广州城的高官有联系。
甚至很多人都能跟当朝的朝堂大佬攀上关系,甚至他们本身就是当朝大佬负责打理产业的家奴。
这收税的税官仅仅是一个不入流的官员,征收普通商贾或百姓的货税还可以,但面对他们这些关系户,历来都是乖乖的放行。
就像一个守城士兵向顶头上司要进城费,既荒谬又不知死活。
就是这个原因,哪怕码头的货物堆积如山,仓城车水马龙,很多贵重的商品都是从这个进入大明,大明的货物从这里出海,但税关一年的商税收入已是只有区区万两银子。
阳光高悬于空,码头前的货车正处于烈日之下。
“缴不得商税,入不得此关。”在税关前,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小老头儿笔直的站在城门口,面对着黑压压运输货物的车队,以及一帮深厚背景的管事,宛如一头拦路虎般的朗声说。
“哎,这个税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这么铁面无私了?”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个身穿九品官服的税官竟然拦住了所有关系户的货物,一夫当官关般的站在了道中央,一是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时至今日,他们早已经清楚的知道大明官场是什么德行。现在都是官官相护,昧上欺下,更多是考虑自身的利益得失。现在看着一个如此特立独行的官员,竟然直接无视官场的陋习,秉公执法,尤其是他身后站着排身披重甲手拿着闪亮枪头的大明官兵,感到今天的气氛尤其奇怪。
竟然是刚刚上任的兵备道魏大人就在身后的税官里坐着,他今天亲自坐镇,在这里收取商税,这才感到一阵恍然。
只是,这个举动在很多百姓或士子看来,其实还是螳臂当车。
不说是小小的四品的兵备道,哪怕是户部尚书,也是阻挡不了这帮关系户的偷税行为。
前面的几个人不敢轻举妄动,将口信送回给了他们的主子。
但后面却是有人不服气,却见一个管事领着四名家奴顶着烈日上前气势汹汹的质问那个蓝在道路正中的税官:“你可知我押送的是谁家的货物?难道你瞎了眼不成?”
“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家奴。既然是我征收商税,那么谁都休想要逃税。”
那名税官虽然被吓得两腿瑟瑟发抖,但是他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那是掌握着他生死的兵备道大人,他丝毫不敢给任何通融,只能硬气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