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能劝能说的话都说尽了,实在收效甚微。他们这些局外人,是有心无力,至于当事人,已实在很难说,他还有没有心,有没有一颗心去开始新的生活,还是说就是一味地堕落沉沦。
“上官于行,再怎么说,人总要向前看的。”
上官于行听到这句话之后,终于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眼睛里却不起丝毫波澜,像沉寂无风的古潭,激不起半点涟漪,他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苏文昊,没有质疑的意思,也并不是在抬杠,只是哑着嗓子,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向前?那我可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其实若是上官于行能够早学些会回头,也根本不必守着回忆过活。
说完,上官于行起身放下稿子,整了整西装上的褶皱,拿起话筒,上了台。
底下坐满了观众,好多都举着支持上官于行的手牌。
他确实很优秀,是他们学校的骄傲,他们一队的人排着队一出来,半场的人都站起来送花。
上官于行弯腰一样样接了,礼貌地揖手鞠躬道谢。
面对这些鲜花掌声的追捧,他应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可再多的繁华热闹,也终究填补不了心里的空洞,越多人拥趸,就会越觉得孤独。
也许突然等到哪一天,这点儿孤独就会吞没心上仅剩的光彩,也就是大限将至,行将就木的夕阳光景了。
收起了自怨自艾的心思,戴冷静缜密的面具,走上台来,仍旧要做好辩论的工作。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上官于行习惯性捏了捏腕上的手链,因为常被摩挲的缘故,红绳变得有些糙。
他换上副笑脸,抬眼扫过前排一张空椅子,眼神一瞬停滞,很快恢复正常。
主持人照例先开始介绍这次参赛的两个队伍,介绍另一对时反响平平,等介绍到上官于行他们对时,底下已经开始有了骚动,到上官于行这里已经掌声雷动了。
“好,现在介绍的是我们c大的四辩,各位有认识的又不认识的,这位叫上官于行,每次说他倒是都能引起一阵骚动,也是我们c大代表队的队长,在座的各位,有认识他的吗?”
这位主持人叫罗浩森,也是c大的,和上官于行他们几个都是同班同学,关系自然不用多说,所以每次都要借着他的由头调侃两句,但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句话仿佛就变成了互动的暗号,依着往常的惯例,底下的观众照例是要调侃罗浩森的。
观众席底下坐着一水儿的姑娘,都昧着良心扯着嗓子大喊:“不认识”。
她们说这个倒也就是为了看台上安安静静地坐着的c大代表队队长做出无奈恼怒的神情。
但是没有人真正的知道,他脸上的无奈恼怒并不是因为底下观众喊的那些话。
他向来都不会在意这些,真正让他感受到难受绝望的是,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想到她。
那个唯一一个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会毫无条件地鼓励着他,哪怕明知会输掉比赛,也不忍看他皱眉的姑娘,是再也不会出现在观众席上看他打辩论替他加油了。
好在上官于行对于这一套流程也已经很熟练,在比赛之前,和搭档插科打诨,和观众逗笑互动,早先是自己的梦想,如今却已经是他生活的全部。
一段辩论打的久了,嗓子难免就有些撑不住了,又干又痒,上官于行总免不了背过头去咳两声,每次扭身回来,都正正好和第一排的那个女孩儿撞上眼。
上官于行脑子突然一空。
这双眼睛带上腼腆和惊喜的笑容时,登时一二刻间,不由得让他也恍惚起来,竟以为是那个人还坐在这里。
上官于行手上下意识的抓握动作,碰到腕间的红绳,头脑瞬间清醒。
及时抽身,匆忙避开,硬生生把眼睛里的异样湿润感逼回去,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辩论场上最忌讳个人情绪过重,哪怕是细微的表情都会给辩论结果造成影响,所以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够存在。
上官于行如今能够走到辩论队队长这个位置,他自然比从前更懂得什么叫尽职尽责,总要对得起自己的队员,他早已经学会熟练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其实现在上官于行想起她,对于她的印象,真的已经淡然了很多,甚至好多时候,他第一反应会是带着笑的。
那些细小而微少的美好,是她给他的恩赐福缘,当时他并不知道去珍惜,但是近日每每回想起来,都是格外的温馨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