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盖落下时,那声轻微的“咔”响,竟听得格外清晰。
姜义沉默片刻,心念微动。
檀木匣随即消失,被收入那一方壶天芥子中。
在那方袖中乾坤里,他寻了个最深、最稳妥的角落,将其安置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靠回枕上。
烛火在风口微颤,光影摇晃,照得屋内的影子长了又短。
他阖上眼。
屋中仍旧一片静。
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此后几日,姜义便真成了个闲人。
晨昏两顿饭,三碗药,一张床。
除了躺着,便是坐着。
那药是姜锦调的,草木气浓,苦得舌根都发麻。
偏又带着股说不出的清香,像山间新断的竹叶,凉丝丝地从喉头滑下去。
每次喝药,柳秀莲都守在一旁,盯得紧,一滴都不能剩。
姜义嘴上也说过几回,说自己身子骨自己晓得,早无大碍。
再这么躺下去,筋骨都要躺酥了。
可话一出口,便被柳秀莲堵了回来:
“那日你倒下时,脸白得跟纸似的,还说没事?老老实实躺着!什么时候这脸色红回来了,什么时候再说下床的事。”
她说得板正,语气里却透着那股子柔。
姜义拗不过,也只能由她。
只觉这几日,屋里头的风都比往常轻,连日头照进来,都带着药香。
他躺着,久了,难免生出几分烦闷。
外头的功夫是做不成的,心里头的功夫,却总能做。
他便静下心,调息入定。
神思一转,意识沉入那方寸之间,内视己身。
那门呼吸吐纳的法门,早已熟至骨里,不假思索,气息便自行流转开来。
一呼一吸,细微而绵长,如春水暗行,悄然与天地气机相合。
心神顺着气息的轨迹,缓缓沉入五脏。
去看那五团似石非石的浊气,仍旧沉在原处,顽而不化。
他早也不指望能有变化,只当每日擦拭陈剑一般,持之以恒地冲刷、打磨。
可这一回。
他忽觉不太一样。
那股自内而生的气息,似是多了几分韵意。
又似在无形间,与某种不属于己身的韵律相合。
轻、淡、若有若无,却分明,不似从前那般呼吸。
姜义心神一凝。
屏了外息,将整个人都沉进那一口内息的流转里,细细体味。
……果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