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重重点头,长刀横握,杀气腾腾地护在两人身前:“跟我来!”
此刻校阅已无法进行,皇子们早已在重重护卫下撤离,校场内一片混乱,正好方便他们行动。在顾千帆的开路和部分忠于李琰(或其背后势力)的军官暗中协助下,三人迅速脱离了混乱的中心区域,避开主要通道,专挑僻静小路,很快便来到了北衙禁军驻地边缘一处存放杂物的偏僻库房。
库房内堆满了废弃的兵器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顾千帆警惕地守在门口,沈清涟则将李琰小心地扶到一堆相对干净的草垫上坐下。
“得罪了。”沈清涟说了一句,便伸手去解她肩甲的卡扣。情况紧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
李琰身体微微一僵,似乎想抗拒,但剧痛和那阴寒之力的侵蚀让她失去了力气,只能偏过头,紧抿着唇,任由沈清涟动作。
卸下破损的肩甲和部分衣物,露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青黑色已然蔓延开巴掌大小,丝丝黑气蠕动,周围的血管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沈清涟眉头紧锁,这伤势比看上去更严重。
他不再犹豫,将“守心”莲瓣直接按在伤口附近,全力催动其稳固与净化的力量。淡金色的光芒如同温水流淌,缓缓渗入伤口,与那阴寒之力展开拉锯。同时,他调动自身那初步炼化的“净化”莲瓣之力,凝聚于指尖,化作一丝丝极其细微的银光,如同最精巧的绣花针,小心翼翼地刺入那些蠕动的黑气节点,试图将其剥离、瓦解。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过程。沈清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高度集中。李琰能清晰地感受到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自己伤口处交织、对抗,一股温和稳固,抚平着她的痛苦,稳固着她的心脉;另一股则凌厉精准,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那阴寒的侵蚀。剧痛依旧,但那疯狂蔓延的趋势,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她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清涟。他低着头,专注地处理着她的伤口,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琉璃色的眼瞳中倒映着金、银两色微光,清澈而深邃。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并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凉意,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这个拥有奇异眼瞳和神秘力量的刑部官员,为何三番两次帮她?他到底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涟终于缓缓收回了手,轻轻吐出一口气,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暂时控制住了,但那股力量根植很深,且有诡异的吸噬特性,需得找到对症的丹药或是更强的净化之力,才能彻底根除。”
李琰试着动了动左肩,依旧剧痛难忍,但那股阴寒侵蚀的感觉确实减轻了许多。她低声道:“……多谢。”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冰冷。
沈清涟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地看着她:“李校尉,今日之事,显然是冲你而来。那偷袭者力量诡异,似乎……与宫中某些隐秘有关。你可知,你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掌握了什么不该掌握的秘密?”
李琰闻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复杂,她沉默了片刻,才冷冷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今日袭击,或是军中邪修作乱,或是……某些人的私人恩怨。”
她在隐瞒!沈清涟立刻判断出来。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关于那偷袭者的来历,关于她女扮男装潜入禁军的目的,关于那支断裂的白玉簪背后的秘密!
他还想再问,库房外却传来了顾千帆压低的声音:“有人往这边来了!像是巡哨的,我们得赶紧走!”
沈清涟只得压下心中的疑问,对李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送你回府?”
李琰却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恢复了惯有的冷冽与倔强:“不必。我自有去处。今日之事,还请二位……守口如瓶。”她深深看了沈清涟一眼,那目光中带着警告,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说完,她不再停留,忍着伤痛,迅速整理好衣物,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从库房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沈清涟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李琰的警告言犹在耳,但她越是如此,越证明她卷入的秘密非同小可。
“这女人,嘴真硬!”顾千帆走了进来,啐了一口,“不过,她受伤不轻,肯定跑不远。要不要跟上去?”
沈清涟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她既然选择独自离开,必有她的道理。强行追踪,反而可能将她置于更危险的境地。而且……”他抬起手,指尖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阴寒气息萦绕不散,“那偷袭者的力量残留,我记下了。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他目光深邃地望向皇城的方向。
校场风波,看似平息,实则将更深的暗流掀到了明处。李琰的身份与秘密,那诡异的偷袭者,扭曲的莲瓣之力,还有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的淑妃与苏老夫人……
这一切,都指向了那座金碧辉煌、却也是最藏污纳垢的所在——皇宫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