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带着怒气冲进安帝寝宫,见王圣母女两人都在殿内围着安帝,杨震更加愤慨。
安帝正躺在龙床上,见到杨震大吃一惊,慌忙站起来,大喊:“你……你要干什么?禁卫!禁……”
王圣和伯荣也一下子惊呆在那里。樊丰赶忙跑过来吓得慌忙解释:“皇……皇上,杨太尉硬闯皇宫!”
安帝虽贵为天子,但做事总怕杨震这个倔老头,因为杨震做事严谨,为人刚直敢言,他知道自己行为不端,心里不免有些惧怕这个太傅。
安帝擦了擦额头被惊出的汗珠,惊魂未定地说:“你们先下去。”
樊丰给王圣母女递了个眼色,三人都赶紧退下。
安帝怒气未消,问:“太傅,你要干什么?”
杨震跪地道:“皇上,臣有要事急奏。臣要参奏王圣母女。”
安帝一惊,问:“太傅要参奏阿母娘儿俩什么?”
杨震说:“臣请求皇上约束王圣、伯荣的行为,严肃朝纲。”
安帝神色凝重:“太傅起来说话。”
杨震站起来说:“皇上,臣闻政以得贤为本,理以去秽为务。所以唐尧、虞舜任用贤才为官,流放四大凶人,天下全都叹服,带来和平与快乐。一月以来,妖女小人充宫。乳母王圣,出自微贱,得遭千载,奉养圣躬,虽有推燥居湿之勤,然前后赏惠,过报劳苦,而无餍足之心,无自知之明,外交嘱托,扰乱朝纲,损辱朝风,尘点日月。《尚书》一书警诫,牝鸡司晨,征兆不祥。
《诗经》讽刺多情的女人丧国。过去郑庄公顺从母亲的欲望,放纵骄弟的奸情,几乎危害国家,然后加以讨伐,《春秋》一书贬斥他,以为没有很好地引导教育。女子和小人,亲近他们便高兴,疏远他们便怨恨,实在难养。《易经》中说:‘不敢主动行事,柔和中正地做个主持烹饪的主妇。’说的就是女人不得参与政事。宜速逐出嬷嬷,令居宫外,断绝伯荣,莫使往来,令恩德两隆,上下俱美。陛下应断绝对这母女的私情,割弃不忍的慈心,留意万机,谨慎用人,减省地方贡献,节制广选宫女。让野外没有《鹤鸣》诗所咏‘贤者隐退’的哀叹,朝中没有《小明》所说‘明珠暗投’的悔恨,《大东》诗所叙的混乱不出现在当今,百姓不会因过分赋税而埋怨于民间。”
杨震的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安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杨震再次跪地恳求:“老臣斗胆进言,尽快将王嬷嬷送出宫去!”
杨震合上奏折呈给安帝,随后又拿出另外一份奏章说:“皇上,臣还有一奏。吾皇久不上朝,众大臣疑心重重,心神不安。长此下去,必定臣心大乱,朝纲不稳。中常侍数次以皇上龙体欠安为由拒不传令。朝久不上,必要废之。
四方受灾,频频告急,大臣们一个个心急如焚,臣今日冒死闯宫,是因为老臣身负太后托孤之重,恳请皇上从痴迷中醒悟,不要再信奸佞蛊惑,重振朝风,亲理朝政,尽快下旨,赈济灾民,安抚百姓。”
安帝听着,满脸通红,欲言又止,欲怒而不敢发。
杨震说着,又掏出一份奏章:“皇上,臣还有一奏,就是奏请皇上亲自主持重审‘邓骘谋逆’一案。关于此案,朝野议论纷纷。”
由于邓太后的政绩声望,安帝刘祜自然无可比拟,就是汉家历代君王可比拟者也很少,而且邓氏家族向来少恶绩,邓骘死后,百官不服,为其鸣冤叫屈,逼得刘祜几次都说,他将下旨,不再追究,可至今一直未下旨。然而,以杨震为首的“清流派”猛究不放,一再上书,要求重审“邓骘谋逆”一案,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安帝听完杨震的话,脸色由红变白,无言以对。
杨震见安帝不说话,把一个月来准备上奏安帝要说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他指着一旁的大殿说:“皇上,皇宫是皇上和大臣议事的重地,朝廷大臣被拒之门外,而她们却可以大摇大摆进出崇德殿,难道她们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难道皇上认为律法只对臣民?皇上如此纵容王圣母女,让众大臣如何看待皇上?”
安帝一时语塞,更是一脸的不悦:“知道了,太傅退下吧!”
杨震这会儿不顾安帝龙颜不悦,继续说:“皇上,臣以为皇上正渐渐疏远国事。眼下四方灾害再发,朝臣人心浮动,皇上要树立起一个贤明君主的威信。”
安帝已经开始愤怒了,说:“朕说过了,你退下吧!”
杨震还没有住口,他见安帝毫无愧色,自是对这个喜好女色、荒疏朝政的皇帝学生很有意见,于是接连上奏,进行规劝,接着说:“皇上怎么能沉溺女色不理朝政?难道您忘了您是大汉的天子?忘了太后临走前的嘱托了吗?
皇上!”
安帝龙颜大怒,用手指着杨震:“朕再说一遍,你尽快退下!”
杨震看着安帝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灰意冷地摇摇头,把他的那道参奏和各地送来的四方灾害的奏章撂在案上,刚准备走,忽然想起还有一书,又去放在御案上,这才转身失落地离开寝宫。
原来,杨震对安帝纵情声色、荒淫无度十分愤慨。他通宵达旦收集整理《楚辞》《诗经》《书经》等书籍中记载的有关圣贤君王励精图治的故事,又摘编了帝王纵情误国和荒淫亡国的典籍,编成《说女与君王》一书,呈奏给安帝,期望他从中吸取教训,励精图治,重振朝纲。出宫前他撂下一句话:“若皇上仍不理朝政,也不听进谏,那臣也无心再留朝,还望皇上准许老夫辞官离朝,告老还乡!”
安帝看到杨震呈奏的《说女与君王》,默默无语,不置可否。樊丰见杨震已走,出来借机火上浇油,说杨震太狂妄,目无圣上,应革职问罪。刘祜虽是耽于享乐的皇帝,但他自幼饱读诗书,特别是在一代名儒杨震的教授下,受着皇家严格的正统教育,在大局和事理上还是明白的,因此对樊丰的挑唆没有理睬。
杨震刚走,王圣和伯荣就从偏殿走了出来。过去,在宫中,王圣穿戴打扮总是一副仆人的样子;而现在,她虽然依然是奴婢,但已开始穿绣衣丝履。
伯荣见安帝龙颜大怒,便走过去安抚安帝:“这个杨震狂妄至极,胆敢以辞官要挟皇上,这不是逼宫吗?”
忽然,樊丰带着一群人来到安帝宫中。安帝吓了一大跳,不知这些人要干啥,以为是要闹事、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