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和那些传世的浪漫才子佳人的故事一样,少年公主开朗聪慧,在小瀛洲举行的宴会上与命中注定的温润如玉的公子邂逅,开启了一段众人称羡的姻缘。
一年之后,先帝便下旨给公主和崔纯赐婚,但先帝和皇后把公主当做至宝,舍不得公主早早出嫁,就决定于公主二十岁时行婚礼。
不过天不遂人愿,两年后温显皇后与先帝先后崩逝,给公主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也因为守孝,公主与崔纯的一直未完婚。
贪污军饷案一出,元衡被软禁,崔纯贬谪至豫州。
但谁能预料到元恪竟然会想方设法破坏元衡与崔纯的婚事,他看似没有推翻父皇定下的旨意,而是在用一个极其险恶的方法将长姊元衡至于险境。
如果元衡**于骑奴,那是她对不起崔纯,是她心性不坚,毕竟元恪只是关心长姊,替她送去一个俊美无俦的奴仆。
那元衡就会失去来自于未来夫家崔氏的助力,而元恪更深一层的用意是截断长公主通过婚姻来获取世家支持的道路,是今天的崔家,也许是日后的某氏。
昙影今日将刚刚送至的信转呈给元衡,随后退下。
元衡想起了上一封来信,那还是十几日前。那时正是崔纯被贬谪之后刚抵达豫州之时寄来的。
当时她打开信笺,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那个温润如玉、侃侃而谈的男子恍若站在她身侧。
他在来信中温言关心自己的处境,尤其是吃穿用度。他如今已经平安到达豫州,他励志在豫州做一番事业,以求赦免,争取早日回京与她团聚。
她在看完那一封信之后,找到了书房内专门用于存放二人往来信件的红木雕花小匣,将其存入。打开之后看到其中信件层层叠叠,已要将小匣占满,是应该更换了。
而在她短暂的思考之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崔纯的看法评价有了变化。年少热血的崔纯有志于事业是好事,可惜他似乎不明白这是政治斗争的结果,对于时局的看法并不成熟。
她将与这样的人携手一生吗?
十几天后,她拆开昙影刚刚转来的信件,信中唯有“珍重”二字,甚至不愿多谈其他,相比于上一封的洋洋洒洒和情真意切,这两字轻如鸿毛。不知道崔纯以何种心态写下这无奈的二字。
元衡短暂的发愣之后,鼻腔里蹦出一丝嘲讽的笑,极轻,仿佛丝毫不在意。
如她所料,皇帝元恪的目的之二已经达成了。
她并不是不了解崔家和崔纯,崔家极其重视礼法,而崔纯又是崔家内定的接班人,哪怕他自己再喜欢长公主,也难拗过家族。
四姓之间互相联姻是常事,反而推拒尚公主一事,规矩多又麻烦。而加强彼此之间的联系成为首选,四姓也因紧密团结而成为了可以左右朝局的中坚门阀势力。
而这一次,更是她长公主有过在先。
少年之间青涩纯洁的感情难以禁得住世事变幻的冲击,尤其是在波诡云谲的政治名利场上,感情最终只能黯然转身离去,如同绮丽轻浮的泡沫,风一吹便消散得了无踪迹。
元衡将过往信件放于灯上点燃,一封又一封,让过往尘缘在明火中焚烧殆尽。
烟雾熏迷了她的眼,她别过头不再看那些纸笺。
她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哀悼和埋葬这一段被他人终结的情缘,身处囚笼之中的她必须要明白自己的处境。
究竟是什么把她逼到这样的境地?
这些天,冷静下来的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穿越表面错综复杂的政局变化和诡秘难测的人心向背所营造的层层迷障,最根源的症结在于她身为女人的事实。
这是为女人打造的专属耻辱和惩罚,羞辱她的人格、破坏她的婚姻。再没有什么比失贞的女人更值得唾弃,再没有什么比摧毁婚姻更能给一个女人致命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