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珝躺在床上,鼻尖萦绕的是浓郁的药气,侍女已经帮她上了药,脸上、身上都因为打架而留下了青紫印记,但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被一种深刻的麻木统治了,那是由心灵到肉-体的麻木。
元昱临走之前说的话还回响在她耳际。
“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一旦出了事他撇清得比谁都快,你为了他变成这幅模样当真是笑话,大笑话。”
她立即让心腹去寻他,果然如同元昱所说,人去楼空。
身体上遭受的摧折又怎么能比得过心头被无情和残忍的真相敲击得血肉模糊带来的入骨疼痛呢?
短短一天,她遭受的打击比这辈子加起来遭受的都凶猛。
纷乱的思绪之中,她只想到了表姊谢雪安的脸。
是自己错了吗?奋身一跃,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罢了,真是如此吗?
萧容珝现在竟然在心底嘲笑起了那个在一天之前还义无反顾奔向爱情的自己。
是爱情真的不可靠,还是她又遇上了错的人?她不知道,她现在不敢想。
事到如今,她已经有性命之忧,元昱说要杀了她,她能去求谁?
父母么?她母亲王璨自小时就一千次一万次不厌其烦地给自己灌输为妇之道,守贞如玉是第一位。
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府要强调她的过错,定然把她与那读书人面谈的事添油加醋,到那时候父母还会帮她说话吗?
或许她的母亲,恨不得也杀了她,含泪清理门户。
谢家,她哪里还有脸再去?
只有元衡表姊了,是,只有她,想求一线生机只有找她。要是那时候连元衡都为了元氏脸面杀了她的话,那萧容珝这辈子死了就算了吧。
她这一辈子到头来竟然没一个人替她想着,那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萧容珝蜷缩在床榻上,小声地抽泣,咸涩泪水冲掉了她脸上的药剂,滑过伤口,疼痛又加重了一分。
她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的来路,又在哪里?
——
崔俪华自丈夫走后,便去照顾儿子。
她看着儿子英俊的脸上留下了红印,心疼是真,更是愤怒。愤怒于萧容珝竟然敢忤逆丈夫,不守妇道,更愤怒于丈夫竟然偏袒媳妇!
她心思都不在自己儿子身上了,元聪这时候看似各打一巴掌公平处理,实则就是偏袒萧容珝。
是啊,她背后是有萧家,可如今都招呼上脸了,若不整治如何对得起“夫纲”这二字!
“王爷竟然不心疼世子。”
在一旁替崔俪华捧药的侍女晚竹看到元昱脸上的伤口,鲜红的血渗出来已经凝结,看着格外骇人。
崔俪华听完只“哼”一声,晚竹不是多话的人,如今这连下人都看得出王爷处置不当,他自己竟然甩甩手走得个干脆。
晚竹入府四年,跟在自己身边三年,手脚干净利落,人的性子又讨喜,崔俪华倒是渐渐把她当成心腹丫鬟看待了。
都是自己人,崔俪华便也抱怨起来:“我的两个儿子啊,一个早早被他送进宫里,如今也不常常得见,母子分离。诺儿被送进宫后不知道遭那罪人的什么虐待,我的儿怎么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