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越邱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间惊醒,随后就发现怀里的人烫得厉害,他叫着甄甄的名字,后者也不应答,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眼泪更是不停歇地掉下。
贺越邱立刻慌了神,打开灯,一看甄甄已经哭得震颤谵妄,马上清醒了,草草穿好衣服,抱起他冲向地下车库。
在这短短一分多钟的颠簸中,堵住甄甄情绪出口的塞子被抖落,他终于能感受到身体撕裂的疼痛,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眼泪一股股地流出来,全无意识、仅凭新生幼儿般的本能,死死地抓住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妈……我好痛……妈妈!”
“妈妈……妈妈……”
“痛……好痛……”
贺越邱脚步停了一瞬,脸上跟着流下冰冷的液体。
冷风从地下车库呼呼灌进来,贺越邱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冷过,他的心脏都好像被甄甄的哭声割开了一道口子,是那么的痛、那么的慌张,一路上狂踩油门,闯了无数个红灯。
他的脑子一团乱麻,直到甄甄被送进急救室,他坐在长长地走廊上,看着亮起来的红灯,都还是有些转不过来,发怔地盯着提示灯上血腥的颜色。
他不敢去想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也不敢去想甄甄醒来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样,脑子里涌上来的都是过往甜蜜的回忆,但在这种时候,却无异于一场会反复折磨他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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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到底还有哪个字是色情超标?????
第36章
手术室外,贺越邱枯坐到天光破晓,急诊医生方才拎着手,满脸疲倦地走出来,身后护士给他解开手术服系带。
贺越邱立刻冲到医生面前。
“怎么样?”
想起病人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年龄,也都还是在读书的孩子,医生看向贺越邱的眼神里便带上些许谴责:“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贺先生,恕我直言,就算他只是您包养的情人,您也得悠着点儿,不要搞得太过分了。别说男性的生理结构不适合作为承受方,就算他是一个顺产过的女性,照您这种……也得受伤。”
贺越邱张了张口,下意识想反驳他们是恋人,不是包养关系,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哪有对待恋人比对待玩具还粗暴的呢?他就算说出事实,医生会相信吗?
贺越邱眼神中闪过自嘲,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连成一句话:“他……没事吧?”
医生最烦处理有钱人的这些破事儿了,往往很同情那些情人的遭遇,却又无能为力,无奈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口腔等地方有轻微撕裂,又受了凉,伤口发炎从而引起高烧惊厥。您送来得很及时,现在已经处理好了,等后面换几次药慢慢恢复就行。”
贺越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医生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悬起一颗心:“这些都不是大问题,现在最严重的是他的情绪方面。他受了很大的刺激,未来一段时间里有概率会处于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开启下的应激状态,比如害怕您的靠近、对您的接触很抗拒之类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建议您给他进行一些心理干预。除此之外,在做基础项检查的时候发现病人有很严重的营养不良,考虑到没有发现酒精肝等酗烟酗酒的表征,我推断这应该是长期的不良饮食习惯造成的。”
贺越邱沙哑道:“他有进食障碍,以前要更严重一点,现在会好一些。”
医生点头:“那想必您也清楚,这是一种主要由心理问题诱发的疾病,情绪波动太大会使情况加重。如果不加以控制,后续可能会导致一些比较极端的强制治疗手段。我看病人还比较年轻,对于这些治疗手段的接受度应该不会很高,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还是麻烦您平时多上一些心,尽量不要让病情继续恶化。”
“……好。”
贺越邱照顾甄甄这么多年,比医生还了解他的厌食症,闻言脱力地后退几步,跌回长椅上。
他越是了解,就越后悔,明知道账号的事就是自己错了,明知道甄甄就是个风吹就灭的美人灯,他应该好好跟他解释的,当时怎么就中了邪,对他下手这么狠呢?
他颓然地垂下头,用力抹了把脸,尝到一股咸涩的味道,低沉地、静默地哭起来。
眼泪的滋味对贺越邱而言太过于陌生了,他从小到大,无论是母亲离世,还是命悬一线,遇到再多糟心事都没哭过一次。贺越邱从来都奉行眼泪是弱者的特权,他自然不可能是弱者,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因为后悔这样软弱的情绪而流泪。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胸腔被悔意填满,愣愣地坐了很久,直到甄甄的观察期结束,被护士们推出来,才慌忙地擦掉眼泪,想要上前,却又有些踌躇。
贺越邱生出一股怯意,就像之前……他刚对甄甄犯下暴行后一样,因为恐慌反而逃避,不敢去面对。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护士们后面,隔着人群看到甄甄,他被穿上素净的病号服,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地躺在蓝色的手术床上。
他身上那些可怖的痕迹都被遮挡住了,只有一张清瘦的脸还露在外面,下巴尖尖的,皮肤苍白得透明,像随时会破灭的泡沫。贺越邱的瞳孔在看见他嘴角的伤口时骤然一缩,像被碳火烫了一下,剧烈地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