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心中虽有波澜,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安抚了略显焦急的二哥叶风,沉稳道:“二哥稍安勿躁,是疖子总要出脓。陛下圣明,不会偏听偏信。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他回到书房,并未急着打探宫中的具体情形,而是继续批阅统筹衙门的公文,仿佛无事发生。这份镇定,让原本有些慌乱的叶府下人也渐渐安下心来。
直到华灯初上,宫中才传来确切消息。并非正式的诏书,而是太子李君泽身边的一个小内侍,悄悄来叶府递了句话。
“殿下让咱家告诉叶大人,今日午后,吏部张尚书并几位阁老确实在御前说了些关于审计司和江南事务的话,言语间对王侍郎此行多有质疑,认为操之过急,恐激起民变,动摇国本。陛下当时虽未明确表态,但似乎听进去了几分。殿下请大人明日早朝时,心中有数,早做应对。”
送走内侍,叶风担忧地看着弟弟:“三弟,看来是有人串联好了,要在明日早朝上发难。你可有把握?”
叶明淡淡一笑:“二哥,审计司清查账目,乃是奉旨行事,有据可查。王侍郎在江南,一未扰民,二未滥用职权,只是封存账册,询问相关人员,何来‘操之过急’、‘激起民变’之说?”
“这分明是有人做贼心虚,恶人先告状。他们越是跳得高,越是说明我们查对了方向,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明日朝堂,他们若是以国事民生为由规劝,我自当虚心聆听。但他们若想凭几句空话就否定审计之功,阻挠清查江南积弊,那我也不会客气。”
叶风见弟弟如此成竹在胸,也稍稍安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明日二哥与你同去,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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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气氛相较于往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凝重。皇帝李云轩端坐龙椅之上,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例行奏对之后,吏部尚书张大人,一位须发皆白、资历极深的老臣,手持玉笏,缓步出列。
“陛下,老臣有本奏。”张尚书声音洪亮,回荡在大殿之中。
“张爱卿请讲。”皇帝淡淡道。
“谢陛下。”
张尚书清了清嗓子,目光似无意地扫过站在武将行列稍后位置的叶明,继续说道:“老臣听闻,审计司王翰奉旨南下淮扬,清查漕运账目。本是为国理财,清除积弊之善举。然,其抵达地方不过数日,便大张旗鼓,封存账册,传讯官吏商贾,引得江南官场人心惶惶,市井之间亦流言四起。”
“漕运关乎京师命脉,牵一发而动全身。老臣恐王侍郎年轻气盛,行事过于操切,若逼得太紧,致使漕运梗阻,或地方生乱,则非但不能清弊,反伤国本。望陛下明鉴,是否可下旨申饬,令其稍缓行事,以稳人心?”
张尚书话音刚落,又有几位御史和阁老纷纷出列附议。
“陛下,张尚书所言极是。江南乃赋税重地,漕运更是命脉所在,当以稳妥为上。”
“臣也听闻,王侍郎所到之处,地方官员无不战战兢兢,恐影响日常政务运转啊!”
“审计之事,固然重要,但亦需讲究方式方法,循序渐进方是正理……”
一时间,朝堂之上,请求约束王侍郎、放缓江南清查步伐的声音似乎占据了上风。不少官员偷偷观察着皇帝和叶明的脸色。
皇帝李云轩依旧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着龙椅扶手,未置可否。他将目光投向下方:“叶明。”
“臣在。”叶明应声出列,步履从容,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