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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工广告的诱惑(第2页)

“妈,你自己吃!”张小梅抬起沾着油花的小脸,含糊地说。

“妈不爱吃,腻。”李桂兰头也不抬,声音平静,继续挑着面条,仿佛那碗里只剩下青菜和面条才是她的本分。

张建设看着自己碗里瞬间多出来的、堆成小山的肉丝,又看着妻子碗里那清汤寡水的面,和她在灯光下更显憔悴、甚至带着一丝浮肿的侧脸。他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知道,这不是“不爱吃”。这是这个沉默而坚韧的女人,在用她唯一能做到的方式,支撑着这个即将倾颓的家,抚慰着他这个“失败”的丈夫和父亲那破碎的尊严。

他夹起一筷子混合着肉丝的面条,塞进嘴里。面条劲道,肉丝咸香,是他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是“好日子”的味道。可此刻,这味道却如同掺了沙子,粗糙地摩擦着他的喉咙,难以下咽。每一口,都伴随着巨大的负罪感。他仿佛不是在吃面,而是在啃噬妻女那份本就不多的生存资源,在吞咽自己无能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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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抬头,不敢迎接妻子那平静目光下可能隐藏的忧虑,更不敢看女儿那纯然的、因一碗肉丝面而焕发的快乐。他只是埋着头,机械地、近乎痛苦地,咀嚼着,吞咽着。那碗象征着短暂“丰盛”的肉丝面,此刻成了他人生中最苦涩、最难以下咽的一餐。

窗外的风声似乎变小了,但另一种更沉重、更无声的东西,压在了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夜,深得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筒子楼里白日的喧嚣与刻薄,终于被这浓稠的黑暗吸收、稀释,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唯有北风,这个不知疲倦的幽灵,依旧在楼道破损的窗框间穿梭,发出时而呜咽、时而尖啸的声响,象是为这沉沦的世界奏响的、永无止境的安魂曲。

张家屋里,那盏为晚饭点亮的昏黄白炽灯早已拉灭。然而,一片近乎完全的黑暗中,却在靠近窗户的墙角,固执地亮着一小团微弱得可怜的光晕。那光,并非来自屋内的电源,而是透过薄薄的、带着裂纹的玻璃窗,从隔壁单元某户尚未熄灯的窗户里勉强渗透过来的一点“恩赐”。像偷来的一般,吝啬地照亮了阳台角落里那个蜷缩着的、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

李桂兰坐在一张矮小的马扎上,身上紧紧裹着那件抵御不住深夜寒气的旧棉袄,领子竖着,缩着脖子。她的膝盖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搪瓷盆,盆里是几团颜色暗淡、粗细不一的旧毛线。她的脚边,散落着几件拆解到一半的、颜色款式各异的旧毛衣——那是她这些天,几乎是挨家挨户,赔着笑脸,从那些或许还存着一丝怜悯、或许只是急于处理废旧物的邻居们手里,近乎乞求地收集来的。

她的手指,那双因长期浸泡在冰冷洗衣水和与粗糙布料摩擦而布满裂口、冻疮和老茧的手指,正极其缓慢而又异常专注地动作着。她先将旧毛衣上的线头小心地找到,然后一点一点地拆解,将弯曲的毛线在搪瓷盆沿上捋顺,再缠绕成一个新的、小小的线团。动作熟练,却带着一种被生活重压磨砺出的、沉重的滞涩感。

寂静中,任何微小的声音都被放大。毛线摩擦时细微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噬桑叶,也像时间在一点点啃噬着她所剩无几的精力。窗外风声鹤唳,偶尔夹杂着远处野狗凄厉的吠叫,更添了几分凄凉。

就在这时,隔壁王家似乎传来了响动。王婶那压低却依旧清晰的、带着饱食后慵懒和惯常刻薄的声音,穿透了那堵几乎不隔音的墙壁:

“……瞅见没?老张家那口子,大半夜的还不睡,借着咱家光在那儿拆破烂呢!”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真是穷疯了!那点旧毛线能值几个钱?织出来的手套谁要?白送我都嫌扎手!男人没本事,就知道让婆娘点灯熬油地挣这塞牙缝的钱,也不嫌丢人!”

这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李桂兰的耳膜。她的手指猛地一僵,缠绕的毛线差点从手中滑落。一股混合着屈辱、愤怒和无力的热流瞬间冲上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能想象出王婶说这话时,那撇着嘴、翻着白眼的模样。

她没有回应,甚至没有朝墙壁的方向看一眼。任何的辩驳或哭泣,都只会让这嘲弄变得更加得意和响亮。她只是将嘴唇抿成一条失去血色的直线,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毛线纤维和灰尘味道的空气,然后低下头,更加用力地、几乎是带着一种恨意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缠绕,捋顺,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缠绕进那一个个小小的、冰冷的线团里。

她知道,将这些粗细不一、颜色杂乱的旧毛线重新织成手套、袜子和围巾,再拿到早市上去卖,也换不来几个钱。或许,连女儿的一本新练习本都买不起。但这几乎是她在照顾家庭、料理家务之外,唯一能想到的、勉强可以贴补家用的办法了。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在沉默中彻底沉没。

她的腰背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寒冷,传来一阵阵钻心的酸麻和刺痛,像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不停地扎。她只能时不时地停下动作,用拳头死死抵住后腰,狠命地揉上几下,待到那阵尖锐的痛楚稍稍缓解,便又立刻俯下身,继续那仿佛永无止境的拆解与缠绕。

借着那点微弱得可怜的、偷来的邻家灯火,她偶尔会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里屋的方向。

里屋的门虚掩着,里面是一片更深的黑暗。张建设面朝墙壁躺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一动不动,象是睡熟了。但她知道他没有。他那过于僵直的背影,和偶尔传来的、被极力压抑的、悠长而沉重的呼吸声,暴露了他清醒的事实。他甚至不敢翻身,生怕那细微的声响,会惊扰了她这卑微的劳作,或者说,会让他更加直面自己作为丈夫和父亲的无力。

李桂兰的目光在丈夫的背影和身边熟睡的女儿脸上短暂停留。小梅在睡梦中似乎也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偶尔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昏暗中,女儿床头那串没吃完的、糖壳已经有些融化的糖葫芦,反射着邻家灯火微弱的、破碎的光点。

看着女儿,看着她枕边那点可怜的甜,李桂兰眼中那因为屈辱和疲惫而几乎要溢出的泪水,又被她生生逼了回去。她不能倒下,至少,现在还不能。

她重新低下头,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情绪,都死死地咽回肚子里,只剩下那双手,在那片偷来的、微弱得随时可能被窗外风声吹熄的光晕里,继续着无声的、绝望的、却又无比坚韧的拆解与缠绕。

那未熄的灯光,和她固执的身影,在这深沉的寒夜里,构成了一幅关于生存的、最卑微也最撼人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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