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窗户,让雨水的扑面而来。雨水打在脸上,带来冰凉的清醒。周安邦在信中描述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中化作一幅清晰的战略图景——矿石、路线、战友,这些分散的要素正在连成一张大网。
香江,南洋林氏商行。
林慕婉看着最新到的货单,眉头微蹙。清单上除了常规的药品和五金,还多了几项特殊要求:小型破碎机、选矿摇床、冶炼坩埚、小型冶炼炉。
这些都是小规模采矿的必备设备。
她走到地图前,手指从香江移到滇北,再落到中缅边境。随着日军加强对华南沿海的封锁,传统的运输路线越来越危险。
“阿忠,”她唤来管事,“我们去缅甸的线路,打通得怎么样了?”
“还在试。英国人查得严,缅北那边也不太平。”阿忠面露难色,“不过,我们联系上了一支马帮,他们常年在缅北和滇西之间走货。”
林慕婉沉思片刻:“准备一批丝绸和桐油,让他们试走一次。告诉他们,如果这条路能走通,以后有的是生意。”
她必须为滇北即将开始的行动,准备好第二条生命线。
与此同时,在槟城的林瀚文也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数十日后,林慕婉收到养父的密电:“货已备齐,将分三批,借道暹罗北运。”
一条更加隐秘的、绕行东南亚的运输线正在悄然成型。
周安邦站在营地外,望着远山的秋色。开矿的设备正在通过各种渠道向这里汇集。
万事俱备,只待春风。
晚上,李明生在油灯下绘制施工图。平硐的入口要伪装成储藏山货的仓库,通风口要借着天然岩缝开凿,连爆破的时间都要选在雷雨天气。
“第一批设备什么时候能到?”王工低声问。
“快了。”李明生在图纸上标注着尺寸,“南洋那边已经发出来了。”
初冬的滇北营地。
第一批设备运抵的那天,整个寨子都动员起来了。男人们负责搬运,女人们送来饭菜,连孩子都在外围放哨。
“轻点!这可是精密仪器!”王工指挥着彝族青年们搬运选矿摇床的部件。
阿木带着人在圣山脚下开辟出一条隐秘的小路。他们不用炸药,全靠人力开凿,进度虽慢,却不会引起注意。
半个月后,第一个平硐终于打通了。王工举着油灯走在最前面,灯光照在岩壁上,反射出青铜色的光泽。
“见矿了!”他的声音在洞中回荡。
李明生伸手触摸岩壁,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凉意。这里的矿石品位虽然不如二号矿点,但开采条件要好得多。
当天晚上,他们在平硐深处架起第一个选矿槽。手摇的破碎机发出沉闷的响声,矿石被碾成细粉,在摇床上分离出闪着金属光泽的铜精矿。
“纯度不错。”王工捏着一把铜精矿,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只要积攒够一车,就能运出去了。”
香江,南洋林氏商行。
林慕婉收到了根据地急需药品、纱布的电文,以及林瀚文通知第二批设备已出发的消息。
她走到地图前,手指从云南移到陕甘宁边区。这条横跨大半个中国的补给线,每一个环节都充满风险。
“阿忠,”她唤来管事,“去查查,最近有没有特别的海关稽查。”
“昨天刚收到消息,”阿忠低声道,“九龙海关新来了个副关长,不清楚底细,我瞧着。。。。。。不像是中国人。另外罗家这段时日一直在转移资产,看样子是准备离开。小姐,这香江怕是留不得了。”
林慕婉沉思片刻:“让缅甸那条线加快进度。还有,回电槟城,并转告‘家里’,此后所需物资皆由南洋发往暹罗和缅甸,香江已不安全。”
她走到保险柜前,取出一本密码本。是时候启动备用方案了。
与此同时,在渝州,罗云净收到“青筠”的密令:“家里已派人前往,届时勘察小队可以撤离。”
战争的齿轮正在加速转动,每一份战略物资都关乎着前线的胜负。而在滇北的深山里,第一车铜精矿已经整装待发,即将沿着游击队指引的秘径,奔向它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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